林棠顺利回到那个考试的房间。 她到的时候,一起考试的二十来个人也都到了。 一个个年轻人脸上是掩也掩不下去的激动和紧张。 人到齐后,刚坐下没多久,杜晓娟连同其他厂里干事就进来了。 看到安静坐在角落,却不容忽视的林棠,杜晓娟眼底闪过一抹满意。 有才华又瞧着懂事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 “让各位同志久等了。”
杜晓娟客气地说了一句。 随即直抵正题,“今天来考试的各位同志都是厂里的大小领导推荐过来的,最少也是初中毕业。 我为厂里即将招徕几位优秀人才,感觉很高兴。 按照规定,第一名将直接进入厂里的广播站做宣传工作,第二名会进入行政,主管仓库,其余三名进厂房。 作为厂里的干部,我希望有幸进厂的同志能尽好本分,一心一意搞生产, 不能进的,也不要妄自菲薄,继续提升自己。 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希望你们在别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现在请赵干事向各位宣布今日的考试结果……” 这次招人由广播站的杜晓娟和主管行政、实则是厂里仓库系统的赵祥瑞负责。 主要是因为招入的两位干事,以后是在他们手下做事的,各自领导负责这事最合适。 赵祥瑞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一米七出头,眼睛不大,颧骨下陷,瞧着比村里人都瘦。 这人走出去,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是如日中天的棉纺织厂的干事。 赵祥瑞温和地笑了笑,语气温温吞吞的。 “……我宣布,第一名林棠,第二名赵玉秀,第三名刘牛牛……” 下面的人,通过的人一脸喜色。 没听到自己名字的屏着呼吸看着赵祥瑞。 等确定没有自己后,有那心态不好的眼睛都闪出了泪花。 赵祥瑞宣布完后,妥帖地嘱咐道:“进厂的人,今儿明儿两天记得把户籍和粮油关系转到厂里来, 这跟各位的福利可是息息相关的,都应点儿心。”
他说完转户籍和粮油关系,没进厂的人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失了这次难得的机会,怕是又要继续等招工机会了。 参加招工的一个个也不过十几二十岁,有几个小姑娘竟是当场洒下泪。 这次没进,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们可是等了两年,才等到这次厂里招人的机会。 只一想到要继续被家人嫌弃、做苦活,没进的人只想大哭。 太苦了! 杜晓娟微微拧眉,“这次没进,还有下次机会,哭什么? 职业没有高低之分,在哪里不是建设国家,都把眼泪擦一擦,回家去吧。”
“……顺利进场的几位小同志,别忘了转关系。”
说完,几个干事一并出去了。 没进厂的年轻男男女女,被说了两句,只觉得丢脸的慌。 面面相觑一眼,窘红着脸走了。 林棠虽然知道自己能过,结果出来的时候,还是难掩开心之色。 冲着将要一同进厂的四个人点了点头,率先出去了。 一出房间,看见了外面等得焦躁的三哥。 “……棠棠?”
他颤着声音唤道。 林棠弯眸一笑,“三哥,我过啦!”
“我成工人了。”
林青木一听这话,只觉得有人在自己心口放了烟花,说不出的狂喜,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心酸。 念了那么多年书,棠棠终于要端上铁饭碗了。 “太好了!爹娘和大哥他们一定得高兴疯了不可……”他眼中泛着水光说道。 爹娘最想他们兄妹几个出人头地,他们几个小的脑子笨、运气也不好,只能留在村里刨地挣工分。 还是棠棠出息,自己给自己弄了个工作。 就没有比妹妹更厉害的女娃子了。 林棠被三哥看的心里酸酸的,摇摇头笑道:“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以后咱家会更好的,就是村子也会更好的。”
她长相柔美,带着东方女子特有的温柔与娇美,眼神却是坚定有力量的。 说出的话,让林青木觉得以后可能真会兑现。 “棠棠说的话我信。”
林棠抿嘴笑了。 她说的话,即便编一句牛在天上飞,家人也会一口咬定是真的。 “三哥,你跟我去转粮油关系吧。”
林青木脸上写满喜悦,连忙点头,“对,咱去给你转粮油关系,关系转了你就能吃上供应粮了。”
他家出了个拿铁饭碗的了,真是难以置信。 跟做梦似的! “嗯嗯。”
林棠带着三哥转了粮油关系,领到个人的粮油证,兄妹俩出了棉纺织厂。 开门大爷瞧见他们,朗声笑了出来。 “小姑娘啊,恭喜你进咱们厂了,关系转了没有?趁早把关系转了吧!”
中午回去吃饭时,他把那几颗奶糖给家里的小孙孙,小娃娃高兴地抱着自己直叫爷爷。 可把他叫的跟喝了几大白一样,浑身都舒坦了。 连带着他对给自己一把奶糖的林棠的印象都好了不少。 只觉得这女娃会办事、会做人。 林青木人逢喜事精神爽,浑身精神气都不一样了,“谢谢大爷!大爷咋知道我妹进厂了?”
大爷抽了一口烟,老脸笑出了一道道皱纹。 “这不是明摆着吗?看你们兄妹一脸喜意,谁还看不出来。 小姑娘进厂里好好干,干得好了前途好着呢!”
这话不是乱说的。 他们这厂子效益好,从不拖欠工资,福利也好。 外面的人挤破脑袋想进厂呢! 这里面哪怕烧锅炉的工作都难弄着呢。 有了棉纺织厂的工作,谁不另眼相看? “我会好好干的,谢谢大爷提点。”
林棠笑着说道。 聊了两句,两人就打算去供销社。 正要走,一抬头,看见秦民生带着一个年轻人在说着什么。 一群人以秦民生和那个年轻男人为首,后面还跟着六七个人。 看上去像是领导考察。 不是一般的有气派。 只是那个领导似乎年纪太小了吧。 瞧着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那年轻男人长得极为俊美,眼睛深邃黝黑。 鼻梁上架着眼镜,微微挡了挡那双黑眸的凌厉之气,使他浑身气势看着收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