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郡,雁回军团驻地。 天刚麻麻亮,田鸿雁的房门就咚咚响了起来。 “谁呀!”
开门一看,外面站着脸色焦急的军师。 田鸿雁看了看天色,神情有些不愉,“这么早过来找本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打扰了将军休息,属下罪该万事。”
军师匆匆开口,“但昨晚属下跟将军到要塞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琢磨出些异样来。理清思路后,属下觉得事关军团生死,所以一大早赶紧过来报告将军。”
“事关军团生死?”
田鸿雁脸色一正,“你是说霍将军和孔将军离开要塞有其他目的?”
“没错。”
军师一拍大腿,“两位将军何等身份,却同时离开了要塞,说什么亲自去招兵,属下以为肯定没这么简单。”
“倒春寒冷,进来慢慢说。”
田鸿雁让开房门。 两人进了会议室。 军师不说话,径直走到墙上的大幅云垂地图前。 “将军,”他在天水郡和盈灵郡中间画了个圈,“这里是盈灵军团老家,他们的后血营约还有两万余人。”
田鸿雁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军师手向下一挪,到了涞谷郡和迷雾郡周边。 “去年定西大反攻,各方伤亡惨重,导致要塞储备的棺木严重不足。霍将军曾派出一大批将士去落霞山脉伐木造棺。”
“将军可曾记的?”
“这事本将知道。”
田鸿雁茫然,“怎么了?”
“将军,”军师的眼神忽然变得很诡异,“霍将军派了许多人去落霞山脉,但是不是去伐木造棺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你想说什么?”
田鸿雁打了个激灵,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涞谷郡上。 任宁的新政下,涞谷和迷雾郡一改过去破败变得生机勃勃。 而且两郡一直修拓着驿路。 两年多时间下来,之前任宁送灵回乡时的那条烂路早已变了个模样。 特别是现在的迷雾郡守刚好姓任,还是任宁或说宁王名义上的养父。 因此霍凌真要想干点什么,无论出现在哪都不会令人太意外。 嘿嘿。 军师等主将消化完,手又向下一滑,落到了星落郡上。 “星落郡地处西南,极少下雪。前几个月,别人都在欢天喜地过年,而星落军团却一直派人往北运军粮。”
“据可靠消息,后血营主将管路平如今就在河内郡,或者说在星澜大运河。”
说完,军师在渡河码头画了一圈。 田鸿雁死死地盯着云垂中央的那个圈,脸色一片铁青。 渡河码头虽然距离帝都还很远。 但星澜大运河维护得当畅通无阻,只要人上了船,不出三日内就能抵达星纪城。 “星落到底想干什么?”
田鸿雁忍不住开口。 然而军师没有回答,又在星纪城东边的驿路上画了个圈。 “这又是什么?”
田鸿雁茫然,他可不记得这个位置有什么军团或兵力。 咳。 军师咳了一声,手指落到了北海关上。 “将军,这部份兵力是晋王那个胖子和黄明刚组建的征北军。您是知道的,黄明是镇国公府的外孙,胖子四年前则去过广信郡训练,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是宁王的人马。”
“刚组建的征北军?”
田鸿雁回过神,嫌弃地摆了摆手,“军师你想多了,他们应该不足为虑。”
各大军团如今各司其职,抽不出人马。 黄明率领的所谓征北军,则是由那些远离战区的郡尉你出几千人马我出几千人马凑成的。 军内人员复杂,训练程度不同,磨合十分困难。 正常情况下的确不足为虑。 “将军,”军师不以为然,“没到北海关前,他们的作用不是打仗,而是堵住这里!”
说完,他的手重重点在了华阳郡上。 “华阳郡周边驿路通畅,但水系众多。如果发生什么事,只要黄明他们在各座桥上一站,中央军团的骑兵想从陆路回师京城,就会变得十分困难。”
田鸿雁脸一沉,半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还有,”军师继续打击他脆弱的心灵,“几年前陛下推动云垂备守兵改制,三十郡尉撤到如今只剩下十人。而这十名郡尉几乎个个都是出自边疆的郡尉。”
“宁王四处征战,与他们的不少人有着紧密的联系。”
说完,他又在地图将原百花郡、汐语郡、广信郡的郡尉如今的驻地给标了出来。 作完这一切,两人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往地图上看去。 十余个大大小小的圈圈已经织成了一张大网,牢牢地将星纪城困在网中。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有些震惊。 两个大字更是瞬间砰入田鸿雁的脑海。 勤王, 或者清君侧! “将军,这么多圈圈是拥护宁王的,我们再来数数拥护陛下的。”
唉。 田鸿雁仰天长叹。 还用数吗? 如今只有他们雁回军团,中央军团还有东海壁垒站在星纪城那边。 五大边防军团有三个站在星纪城那边,似乎不错。 然而雁回军团现在人在定西郡,确切说在岩陲要塞附近。 就算霍凌没派人阻拦,但紧急情况下,横在中间的落霞山脉就是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至于原来拱卫星纪城的中央军团。 冯浩瀚被长兴帝派去的钦差和死死盯着的兵部一闹,口里说着不怕,然而早就整体离开了瑞南郡。 如今水路有管路平盯着,陆路有征北军挡着。 要发生什么事,他们估计也回不来。 至于东海壁垒。 唉。 军师看着东部的平海郡,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也真是的,明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随时都有可能驾崩,然而还是想握着手里的权力不放。甚至到最后一刻他还试图平衡太子和齐王的实力。”
田鸿雁点头。 他们雁回军团只听长兴帝的,但中央军团和东海壁垒不同,已经明确站到了太子和齐王那边。 如今秦王当上了太子,长兴帝为了云垂以后的安宁,干脆就扣下了陆伏海,试图将东海壁垒兵权转过来。 “奈何东海壁垒如今也是动弹不得。而且主将不在,星纪城要真出什么事,估计他们至少有一半的人不会出声。”
田鸿雁点头,等弄清楚一切,不禁背后发凉。 好大一盘棋,而且还不知道霍凌等人什么时候就开始下的。 砰。 他重重擂了一拳桌子,目光落到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上。 难怪陛下一声不吭就封了任宁为宁王,而且星纪城还一直风平浪静。 这种情况下,它不得不静。 “将军,”军师提醒,“如今该宁王势大,是我们军团作决定的时候了。”
田鸿雁沉吟。 他明白军师的意思。 说好听的叫识事务为俊杰;说难听的就是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 “你说的是!”
他果断点头,“那我们如今还能作什么?”
军师嘿嘿地撸了撸胡子,“宁王是沙场悍将,最喜欢同道中人。我们以后应该往这方面发力。”
“比如,收复北海关时,命令军团后血营全力进攻。”
“可以。”
田鸿雁也不意外,随后翻出信纸哗哗写了起来,“本将立即给后血营下命令。”
“其次,”军师抬手一点,落在了草原深处,“正如将军昨天教训的,我们得在草原上干出点名堂来。”
“这……”田鸿雁心里早有预备,然而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不怕远征西凉,但草原辽阔路途遥远,所以需要不少的粮食。 而西陲的粮草大多囤积在岩陲要塞里,如果没有霍凌的允许,他们绝对是拿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