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里,马车踢踢踏踏往昭国公府驶去。 燕凌小心翼翼撩起一片车窗帘子,目光瞄来瞄去。 “别看。”
燕承低声说,“一定还有人跟着。”
“哦。”
燕凌老实放下帘子,兄弟俩一路沉默,直到进了昭国公府。 大门关上,燕凌浑身一松,往椅子上一瘫,问道:“这样行吗?要是陛下想不到怎么办?”
燕承撩起袖摆坐下,笑道:“放心,会有人提点陛下的。”
说起这个,燕凌急忙坐起,问他:“大哥,丽妃是我们的人吗?我之前都不知道!”
燕承摇头:“不算。这只是父亲早几年安排的闲棋,在她入宫选妃的时候,我们曾经伸过手,所以能搭上一点关系。我用重金贿赂了她的家人,才说动她帮忙的。”
燕凌明白了。所以丽妃那边,并不能完全信任,这次只是各取所需,银货两讫。 不过,能搭得上关系,就有下次合作的机会。离开前告诉徐吟,万一遇到难办的事,还可以走一走丽妃的路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贤妃一直很友好,燕凌总是对她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戒备心理。如今贤妃已经成了宫中第一人,还是提防点好。 今晚是一场大戏,现下终于成功退场,兄弟俩都有些疲倦。 燕承起身交代:“行了,休息去吧,成不成明天就知道了。”
燕凌乖乖应声,琢磨着要走的话哪些事还得安排。 …… 徐府。 看到徐吟安然下车,文毅松了口气,跟着她进去。 “三小姐,听说今晚宫里出事了?”
“不算大事,与我们无关。”
她笑着说,“文长史消息真是灵通,宫里出事才这么点时间,你居然就打听到了。”
文毅挨了夸,不由露出笑容:“属下受大人所托来京布局,总得干点实绩出来。现在情报网铺得差不多了,日后打探消息不必再依赖昭国公府。”
徐吟点点头,坐下来接过小满递来的茶水,然后说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以后想依赖也要收敛三分,燕二要离京了。”
“什么?”
文毅大吃一惊,“怎么做到的?”
太子先被误认为贼,随后又落了水,然后燕氏兄弟被叫了进去。徐吟在后头瞧着,心里便有数了。 这是做了场戏,让皇帝动念赶燕凌离京。 虽然她并不清楚具体计划,不过燕承都亲自来了,应该很有把握。 “燕二走了以后,我们要和昭国公府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既不可失了礼数,也不能过分亲近。”
文毅总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隐情在里头,琢磨了一下,问道:“三小姐对昭国公府有顾虑?”
徐吟没有瞒他:“昭国公府主理这些事务的人,其实是世子燕承,先前有燕二这个主子在,才由他就近打理。燕二擅长的是军事,回家后势必会跟随昭国公进军营。”
文毅隐约察觉到什么,他本就是耿直性子,直接问了:“三小姐对燕世子好像有所保留。”
徐吟看着杯中茶水,轻轻一笑:“当然,我与他并不相熟,即使将来两家合为一家,也得等成为事实再说。”
文毅思索之际,安排好防卫的卫均正好进来,插嘴道:“老文,这寻常人家的兄弟还要争个家产呢,我们对燕家的内情知道得不多,还是谨慎些为好。三小姐,你说是吧?”
看他得意的样子,徐吟笑着点点头。 卫均越发高兴,继续道:“不过我瞧燕家兄弟俩很和睦,应该不会有什么。”
文毅由衷赞同:“进京之行对燕世子来说危机四伏,他甘冒大险来接燕二公子,确实是手足情深。”
徐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默默摇着扇子。 …… 几日后,宫中旨意下来了。 武安侯燕凌酒后无状,致使太子遇险,罚俸半年。皇帝念及昭国公为国负伤,思子心切,特命其回家侍疾尽孝。 除了这份惩戒的旨意,另一份则是赐婚的圣旨。 昭国公世子燕承与齐郡谢氏长女乃天作之合,赐袍服、凤冠,择吉日完婚。 接了圣旨后,燕氏兄弟进宫谢恩。 事件及时掐灭,太子闭门思过,皇帝心中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看着燕凌老老实实叩头谢恩的样子,说道:“燕二,这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父亲为国尽忠,朕想到他还在病床上,不忍心再罚你,你回家好好侍疾吧!”
“谢陛下隆恩。”
燕凌抬手擦了下眼睛,又感激又仰慕地看着他,“没想到臣犯了这样的错,陛下都轻轻放过,还叫我们一家团聚。呜呜呜……臣辜负了陛下的栽培,越想越是悔恨。”
他这番作派让皇帝心情舒畅,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你不是说朕在带孩子吗?既然是朕的孩子,朕当然心疼了。”
燕凌更加感动,眼泪汪汪地说:“陛下这么说,臣真是无地自容,臣没有资格当您的孩子。”
皇帝不由笑了:“你要真能体会到朕的苦心,日后好好上进,为国效忠。行了,把眼泪擦了吧,都十八了,还整日哭哭啼啼,女孩子都没你会哭。”
“嗯,臣不哭了。”
燕凌胡乱抹了把脸,对他露出笑容。 看他把皇帝哄得高高兴兴的,一旁的燕承放下心中大石,叩拜道:“谢陛下隆恩,您这般怜爱舍弟,臣一家人感激涕零。”
皇帝点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朕想着燕二要离京,心中有些不舍,且留他下来说几句话。昭国公世子,关于添妆礼的事贤妃想问问你,你去见一见。”
燕承没有二话,恭敬下拜:“是,臣告退。”
说完,他也没跟燕凌打招呼,就退出了大殿。 待他离开,皇帝起身对燕凌道:“走,我们去明水轩,那儿凉快。”
燕凌爬起来跟上去:“是。”
到了明水轩,两人下了一局棋,又把太子叫过来吃了午饭。 皇帝说:“看在你的面上,今日破例让太子出来,你们好好叙一叙。此去一别,日后也不知道多久能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