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便是一时出错绣错了针法,又央着霍明意帮她退了一阵的那个。霍明意神色如常,两个小的面面相觑,傅清宁甚至在霍明珠脸上看到了生气二字。她索性不动声色挪了两下,把霍明珠稍微挡了挡。秦可贞似乎根本就没看她们,从始至终视线都只落在霍明意身上:“六娘在我这儿还算老实听话的,送给我的时候乖乖说了实话,这只荷包上既有元娘你的手艺,我是不好当六娘送的生辰礼收下了。她年纪小,偶尔也会胡闹,往后若这样缠你,你不必理会她。”
霍明意咬了咬牙,正欲抬手,那头傅清宁先她一把,从秦可贞手上抽走了那只漂亮荷包:“小公爷介意我拿走吗?”
“阿宁!”
“不介意。”
霍明意略带不满的声音却跟秦可贞同时响起。傅清宁低低笑着,好似真的不懂:“秦姐姐绣的时候我就见这个好看,她偏说要送小公爷,我眼馋也没用。小公爷既然不方便收,要退给表姐,那我拿走啦。”
霍明意有些无奈,想小表妹这样聪明,可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必掺和到这里头来。这只荷包,她也是不能留的。烫手的山芋罢了。秦可贞垂下眼,失落越浓,再抬头时,那点情绪又不见了踪影:“我听六娘说,这个花样也是你帮着她一起选的?”
霍明意心情其实不好,但面上不好表现出来,随口敷衍了两句。秦可贞笑了笑:“吉祥如意配上螭龙,是好寓意,好意头。”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霍明珠实在不想听他说,扯了扯霍明意:“大姐姐,不是说去水榭那边吃东西吗?我还想吃十里飘香的朝干桂呢。”
秦可贞闻言,让步侧身,一气呵成:“眼下时辰还早,离开席还有一会儿,今日水榭里多是小娘子们爱吃的,不妨多尝一些,垫垫肚子。”
像是叮嘱三个人,但偏偏目不转睛看的只有一个。傅清宁拉了拉霍明意,同他草草做了个礼,提步就走。·国公府的水榭就在抄手游廊尽头处,下有引活水入府的一汪清泉,上置竹屋为榭,风景雅致,也很凉爽,若是夏季在此处乘凉,再放上些冰块儿,便更惬意。姊妹三个在距离水榭不远处停下来,游廊上是有美人靠的,在这头能瞧见水榭右后方一处假山,景致又不相同。霍明珠憋了一肚子火气,可小婢女是国公府的丫头,她什么都不能说,生生忍了这么一路。这会儿往美人靠上侧身一坐:“大姐姐,坐会儿吧。”
小婢女又愣住了。霍明意不说话,拿眼神示意她别生事端。霍明珠只是撇撇嘴:“水榭不就在那儿嘛,我瞧着那处假山也很好,等会儿咱们自己过去就是了,大姐姐若不想看,我一个人在这儿看会儿,你带表妹先过去。”
傅清宁心气儿也是不顺的,就顺着说了两句:“那我陪着明珠表姐。”
霍明意无奈摇头,只好吩咐那小婢女:“你且去忙吧,我们这里不用你了。”
小婢女看看她们姊妹,又看看不远处的水榭,再加上先前那一幕,思来想去,蹲身一礼,匆匆走远了。她就是个在主子们跟前说不上话的小丫头而已,今天的事情,她一概没看见,霍家姑娘们摆明了是想甩开她,这点儿眼力见她还是有的。果然等小婢女走远,身影渐小,霍明珠椅在美人靠上低声啐:“什么东西!”
“明珠。”
霍明意皱眉低斥。“我知道!”
霍明珠还是咬牙,“就是觉得不高兴,一会儿就好了。”
傅清宁是没坐下的,站的位置,又刚好能把水榭那边的目光挡去一些,叫人看不真切霍明珠这个人。她也叹气:“表姐,这个荷包……”“我不知他有没有回禀长公主,可现在想想,方才殿下莫名其妙提起女红一事,或许是知道的。”
霍明意摇摇头:“等回家后去告诉我娘,这东西交给长辈,或扔或烧或剪了,再不然同娘说过,回头交给六娘,别留在你手里。”
傅清宁说知道:“只是方才不想让表姐接下而已,我才不稀罕这个。”
霍明珠气的跺脚:“自恃清高,自命不凡,难不成大姐姐沾过手的,就不……”“还胡说?”
霍明意拦了他:“小公爷只是为人谨慎且清直,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再胡说八道,当心祸从口出。”
可这算哪门子的谨慎?这只荷包,她拢共也就帮着退了一阵,是退,不是绣。飞针走绣,一针一线,全出自秦月如之手,同她可没有半点关系。若是她替秦月如绣了一针,那退回来说不方便收尚且说得过去。但就因为她退了一阵,把荷包送回来——他嫡亲妹妹一番心意,昭阳长公主说秦月如是最烦做女红的人,这心意秦可贞说扔出去就扔出去了?霍明珠被她训了两回了,讪讪的闭上嘴,索性生闷气。傅清宁心里想的却要多些。这荷包,秦可贞就算真的收下,也没什么,否则当日表姐也不会替秦月如退那一针,更不可能叫秦月如把它带走。表姐心里也清楚,所以才会这个脸色。她不想拱火,也不想看表姐不高兴。于是傅清宁捏了捏手里的荷包,违心劝道:“许是因长公主之故,谢元姝吃巴掌的事还历历在目,表姐也别太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