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其实她要做生意也没什么,这本不是缺不缺银子使的事儿。”
徐嘉衍深吸了口气,放平了心态同霍怀章说起来:“可能清宁表妹就是喜欢呢?是,这次苏州的事情,她确实是惹上些麻烦。但退一步来看,表妹本身并没有被牵连其中。赵子曜或许是借表妹的手想把这些事情捅到您跟前,可我瞧着,表妹也并没有为此而伤神。您也应该知道的,表妹性子看着软,实则骨子里是刚毅的一个女孩儿。她也不是那样经不住事儿,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所以外头的那些事情,您要说叫我去劝,我是不会去,也没法子说的。要么您自己去劝?”
霍怀章便瞪他:“我也没说就不让你表妹做生意,你倒拿这些话来噎我!”
徐嘉衍面上才挂了笑容:“我这不是怕您去跟表妹说嘛。表妹原本就这点儿事情做了,您再去说,她又是个温良的性子,到时候您开了口,哪怕只是商量呢,清宁表妹多半猜着您是不喜欢她在外头做生意,把那些事情都丢开不管了,顺着您的心意。可实际上您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非要去拦下她。这一来二去的,不就弄岔了吗?”
霍怀章是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他还真是不知道,这孩子还有这样的一面。于是连连摇头:“你啊,你啊。”
徐嘉衍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反正不是生气了就成:“表妹如今做的顺手呢,太后和老太太也不管,您去开了口,我是觉得不合适。再者说了,如今表妹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又顿了顿,然后才往下说:“忠勇侯府现在后继有人,清宁表妹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呢。侯府的家业,还有如今郡主府里那些,平心而论,其实将来是要交给子谦和子熙的。清宁表妹现在多赚些银子,再挣出来一份儿家业,那将来也是要留给子谦和子熙的。所以我想着,她愿意去做生意就做吧。现如今都是为着她两个弟弟呢。”
这话说的也是。那两个年纪都还小,就算是等到清宁她出了孝要嫁人,傅子谦的年纪都还不到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时候。所以多半还是得她这个做阿姐的帮着操心打点。将来傅子谦娶妻,多少银子要花出去。她手里头自然是要多准备些银子,越多越好,心里头才踏实呢。虽然还有家里面,但总归她自己也不想叫这些事情也都算在家里的公中账上。这是两码事儿。霍怀章想了想,显然是把徐嘉衍的话给听了进去,便也就不再说什么:“我知道了,你去吧,就当我没问过你这些事情。至于赵家和赵子曜——吏部无论怎么调查,既然他们家牵扯在里面,要问话要查证,你们私下里就不要再去插手了。你见了你表妹,要同她说。这做生意归做生意,但赵子曜这种人,她私下里也别去见了。等到吏部把苏州官场上的事情都调查清楚,倘或赵家是清白无辜,十几年来受人胁迫,赵子曜是不堪其扰,主动坦白交代,自然是无罪的。她要是还有什么生意想跟赵家往来,或者是跟赵子曜去往来走动,也等到确认了赵家无罪再说吧。别到时候吏部查来查去,再把她一并给牵累进去。”
徐嘉衍说知道:“我会同表妹说,清宁表妹也是聪明人,她自己知道分寸的,绝不会牵扯进去。回金陵这一路上她也同我说了,等回来之后,暂且不去插手赵家的事情。至于赵记的炒货铺子,她是跟赵启德签了契书的,而且又是发生在这些事情之前,所以就算赵家真的有什么,吏部那边查出什么猫腻不对的地方,也都跟表妹无关的。”
他既然这样说,霍怀章知道他是最有分寸的孩子,便也就放宽了心。本来也没有别的事儿了。只是他突然又想起升王府来。好半天后,霍怀章才抿了抿唇,沉声说道:“升王妃已经从宫里搬回了王府里去住着,你跟升王府那边……”“大伯。”
徐嘉衍淡淡的,打断了他。他如此,霍怀章就心里有数了。他叹了口气:“行吧,你在外面做什么,我也不管。你跟世子爷之间,总归有你们自己的谋算。你也长大了,世子也是稳重的人,既然不愿意说,我不多过问。只是你要记得,家里头不是不管你,永远都不会。纵然有很多事情,不管是我,还是霍家全族,其实都不愿意插手,也不想要过问。但你在外面要是真遇上什么,我跟你二伯三伯也不会真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徐嘉衍心下是有些复杂的。他和升王府也好,跟裴子端也罢,那是党争。霍家先祖至今,从未有涉入党争之人。所以哪怕大伯母跟升王府还沾亲带故的,裴子端要叫上一声姑母,徐嘉衍做的很多事情,也从来都没有跟家里长辈开过口。是因为他知道没必要。说出来也只是让长辈们为难。既然不愿意插手过问,那说来做什么呢?彼此心里有数,只是心照不宣,这样也很好的。而且到目前为止,所有遇上的事情,他们都还是能自己解决的。他也好,裴子端也罢。升王都不用露面,也不必王爷自己动手。他就那样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做他最干净也最清直的升王殿下。忽而听了霍怀章这样说,徐嘉衍喉咙一时发紧,深吸了口气:“大伯的意思,我明白了的。”
他一面说着,又垂眸下去:“外面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也都能应付的过来,倘或真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一定会告诉大伯的。我人小,肩膀也没那么厚,自己一个人扛不起那么重的担子。多早晚不都是要靠大伯替我撑着的。”
霍怀章笑了声:“行,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上了年纪,这一二年时间里出的事又多,难免絮叨了些,你也不要不爱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