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进宫里去给太后请安的。可是所见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她原本以为升王妃在含章殿中侍疾是小心翼翼的才对。毕竟外头现在都传说昭王府一旦得势上了位,升王府从前有多风光,今后的日子就会有多难熬,只怕王府上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这位升王妃,傅清宁还是知道的。而且她自从那段时间升王妃在含章殿内养了一阵子病之后,她常来常往的陪着裴瑾瑜,也偶尔在王妃面前走动,后来还得过王妃几句提点指教。傅清宁铭记于心,也很感念这位升王妃。如今升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其实傅清宁心里倒是觉得没有多要紧,毕竟这都不是最终的结果。而且升王府风光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就因为废王这一个案子,形势就全然转变,昭王府就真的能够这样后来居上了。不过在外头的人看来,升王府总归是要小心谨慎些,这种时候越发不能出错。升王妃在宫里侍疾,更应该如此。她可不是得小心巴结讨好着章太后,才能保着她自己顺风顺水,也别真的有什么纰漏出了差错,连累整个升王府吗?所以今天进宫之前傅清宁心里还烦闷过一阵子。她觉得这位王妃娘娘倘或真那样谨小慎微,反而不像她了。升王妃就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永远都挂着最明艳的笑,看起来和善又讨人亲近的。故而那时候傅清宁还在想着,若是进了宫里来请安,见了升王妃那样委委屈屈,她一定心中不忍的。既然不忍,自然是要帮着说上几句。进宫的路上,傅清宁几次欲言又止。陆氏把她那点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便追着问了几句。傅清宁这才老老实实的告诉。陆氏哄了她两句,说是反正太后喜欢她,如今在病中,见了她只会更高兴,她若是见不得升王妃受委屈,那就算是替升王妃求两句情,说两句好话,也没什么要紧的,太后横竖不会为这个跟她计较的。傅清宁想着也是这个道理。求两句情,帮着缓和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当着王妃的面儿她也不必真的求着说什么,反倒让王妃面上挂不住。傅清宁也不想做那样的事儿。总归是先缓和着,等到之后有机会,私下里趁着王妃不在宫里的时候再去含章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帮着说上几句好话。原本傅清宁自己都想得很清楚了的。结果一进宫,见了太后和升王妃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哪里有什么拘谨什么小心翼翼。两个人就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太后似乎也并没有病的很严重的地步。升王妃帮着太后剥了好些炒货,也都是从外头买了带进来的。进宫那会儿还费了不少劲,禁军守在宫门口那儿,检查起来认真的不得了,生怕从宫外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宫,回头上头责怪下来,他们谁也承担不起。等到这些东西拿到了宫里面,进了含章殿,还要经过层层的检查,又怕不干净,又怕有毒。这都不是针对升王妃。她当然是一片孝心。买的有都是十里飘香的炒货,是把傅清宁名下产业炒货铺子的东西买了好些带到宫里给太后尝尝,她吃着也高兴。不过这都是宫里的规矩。既然是外面带进来的,总归是要好好检查一番,否则真要有个什么闪失,别说是她们当奴婢的,就算是升王妃,不是也担当不起吗?即便有升王殿下作保也保不住的。故而升王妃也还是笑呵呵的,那些都不放在心上。章太后才抓了一小把的花生吃,见了傅清宁来,越发笑的高兴起来,招着手叫她近前:“昨儿才说生病呢,今儿你就巴巴的进宫来请安了,这样放心不下呀?”
傅清宁笑吟吟的上了脚踏,略一提裙摆,在章太后身边坐了下去:“可说呢,昨儿我便说想进宫来看看,可是外祖母说您身上不爽利,御医们在尽心医治您,叫我别到宫里面来捣乱,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进了宫也只能添乱的,还不如等您清醒过来,今儿身上好些之后,再到宫里来给您请个安呢。这不是一大早我就想着要去给您买些果子糕点的,只是临出门之前,外祖母和大舅母都说这不成,到了宫门口要检查,可麻烦了。就算拿到了含章殿来,含章的女官也要好好检查,回头那些新鲜的糕点也都折腾凉了,都不是温热的了。所以这才说算了。大舅母来的路上还揶揄我呢,说您见了我就够高兴地,您根本就不惦记着外面的什么糕点什么炒货。”
她一面说着,娇俏的往章太后身边凑了凑,挽着章太后的一条胳膊摇起来:“您说是不是这样子?”
章太后爱怜的抚着傅清宁的发顶,一递一下的,动作轻缓又柔和:“是,自然是这样子的,你舅母是最明白的人,她说的话还能有错?这怎么是调侃揶揄?分明是事实。”
傅清宁噗嗤一声笑出来:“却没想到王妃这样不怕麻烦,带了这么多宫外的炒货。”
章太后在她正说话的时候给她嘴里喂了一粒花生吃。傅清宁吃了一粒,咦了声,原本靠在章太后肩膀上的小脑袋也抬了起来:“这不是十里飘香的炒货吗?”
“到底是你自己的产业,尝一口就吃出来了。”
升王妃还在给章太后继续剥花生呢,听了傅清宁问这话笑着说了句。傅清宁到底是不好意思吃现成的,便稍稍坐正些,也要从升王妃手里接花生去剥。章太后一把拉了她,握着她的小手不叫她动:“你就坐着吧,横竖她是进宫来侍疾的,我要吃口花生,当然叫她给我剥,还用得上你动手呢?只管叫她来表孝心吧。”
升王妃便也说是:“这么些年都难得在您跟前好好尽尽孝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便是阿宁要跟我抢,我也是不肯的,怎么能叫她一个小孩子抢了我的去,快坐着别动手,这些可都是我一个人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