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总是适合潜伏于黑暗，它会用两只兽瞳孔紧紧盯猎物，誓要在其松懈之时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就好比现在。　　它是带来厄运的猛禽，不详之兆总会徘徊在它的身侧。　　白色的双眼藏于黑暗之中，白色的亮光能让他看清那灰色身影的一举一动。利爪出鞘，着有黑色装甲的身躯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静静朝着前方的灰色枭鸟接近。　　夜枭…　　金属的爪缝靠近另一只猫头鹰的脖颈。　　那一道明亮的光束瞬间发生了偏转，黑色细长的手电筒带着光亮滚落地面。　　“身后，夜枭！”

感官远超于人类的灵能海星，轻车熟路地便察觉到敌方的袭击。　　黑暗之中，夜枭的眼前失去了光线的指引，转瞬间，向前回身跃步，荡着披风甩过身后的黑影。　　那是法庭的爪牙。　　好险，如果此时他是一个人，那就没这么好运了。　　—铛—　　金属碰撞之声下，蹭出星点的摩擦火花，臂甲与利刃间的交响乐响起，这是黑暗中唯一存在的声音。　　“夜枭…猫头鹰法庭判你死刑！”

“你的言论前后可不通顺，但也表示，那些‘腐朽’之人终于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言毕，夜枭顺着趋势，将敌人的利刃导向一边，身体环绕于对方身侧，用飞镖划破了其腿部肌腱，抛出的飞石索捆住了这黑色的身躯。　　“现在，我的六点钟方向，罐罗！”

猫头鹰一声令下，等待命令已久的海星撑着身躯，朝着夜枭的身后的另一只爪牙扑击，一脚揣在对方下巴。　　大脑传来的眩晕感令利爪的身躯后撤，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心灵冲击使其彻底昏迷，倒在地面不省人事。　　似乎…格外的好用？　　猫头鹰面具下的神色不为所动，只看着眼前仅剩的敌人。　　“告诉我…你们想要干什么？或者…你什么也不说？”

夜枭不喜欢考虑有关于个人意志的事情，这句话说出来也只是吓唬人，最多问不出话来之后杀死对方。他能看出来，这个利爪是昨天袭击托马斯韦恩的那一位。也就是说，有问出话的可能…　　这只利爪对于夜枭有着莫名的愤怒感情，但在法庭的影响下，这些已经近趋于无…　　猫头鹰伸出手，扒开这个利爪的头套，使其露出了真容。　　蓝色的血管攀附在脸颊周围，那是人体改造留下的痕迹，琥珀金就在他们的血液中流淌。　　佩德罗-克里森…　　这个名字不是他第一次听说，在托马斯刚成为夜枭不久，就见过这个人，当时的他还是个正常的孩子。　　克里森的瞳孔充满了迷离之色，但却还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他没有立刻回答猫头鹰的问题，反而向他质问着，“为什么不选择我，而选择了另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为什么。”

“是吗？所以只能怪我命不好，而你的利爪则是天命之人？”

被捆在地的克里森面露厌恶之色，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喜欢猫头鹰…无论是黑色还是灰色。“猫头鹰法庭让我杀了你和托马斯韦恩，而我现在却只能听他们的，无法抗争。”

此时，克里森反而真的像一个孩子一样，如果抛开这些话，那语气就像是是在跟家里的长辈抱怨着苦恼，希望寻求帮助与解决…　　“法庭对你的改造是不可逆转的，我希望你明白。”

“我知道…所以我请求你杀了我，给我一个解脱，我受够了他人的操控。一开始是我的父亲，当你杀死这个毒贩之后，我本以为这是解脱，但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我恨你…猫头鹰，恨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带我走…”说完这句话，他久久未能得到回应，抬头望去，眼前的只有一片的空白。　　克里森低头察觉，他身上的绳索早已不见，周围的环境不再是法庭的迷宫，亦不再有夜枭的身影。　　“这是哪里？”

强光晃晕了他的眼，使其无法载正常的事物，等回过神来，他却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　　身躯也不再似强制生长后的健硕，而是正常般的少年形象，就像是他已经脱离了噩梦，做回了曾经的自己。　　就像是一场梦…没错…这一定一场梦。　　只是这个梦境十分冗长，到现在为止…他的意识都要逐渐模糊。　　这是醒来的征兆吗？　　不…这是最后安眠的时刻。　　—嘀嗒—　　夜枭手握插进利爪脖颈的飞镖，用力一拧，血液顺着灰色的利爪流淌在地面，轻松摘下了头颅。他莫名地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那无神的双眼在死前也未能闭合，失去了力的支撑，伴随坠地之声倒在地面。　　就像是克里森想的那样，给了对方一个解脱，而一旁的罐罗，则跟着死亡为其附赠了一个好梦。　　……　　利爪克里森的现实年龄与迪克应该差不了多少岁，但即便是这样，那也必须要杀死他。　　一旦成为猫头鹰就没有回头路了，不管是哪一位。　　“干得不错。”

不知是出于何种感想，夜枭夸赞了一句罐罗，可能是出于对事情的处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呵…”猫头鹰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这又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干掉他们就可以了，不用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　　他不需要。　　今晚虽然没能搞清楚猫头鹰法庭想要干什么，但让他明白如何挫败他们的计划…　　至于这两具利爪的尸体，夜枭打算把他带回去，至于剩下的残骸…只能把他们留在这里与冤魂作陪，长眠于此处。　　破晓已过，清晨将至。　　昨晚，迪克睡得很香，谁都没有来打扰。　　只不过，等他醒来之后，表情却满脸奇怪。他居然梦见托马斯穿着蝙蝠装带着他去游乐场玩了。　　这也太离谱了，再不济，托马斯也应该是穿着夜枭战甲才对，他这做到这是什么怪梦……　　在水龙头喷出冷水的泼洒之下，迪克摆脱了惺忪睡眼，整理好上身，从淋浴间走到了大厅之中。　　“哇哦，托马斯居然提前起床了，阿尔弗雷德绝对功不可没。”

他居然看到猫头鹰准时坐在了沙发上，甚至就像是大部分父亲都会干的事情—观看早间报纸。　　然而，一旁在清理衣架的阿尔弗雷德却说出了扫兴的话，“迪克少爷，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　　“托马斯一夜都没有睡？”

迪克已经学会了抢答。　　“完全正确，应该不用我提醒你，早餐已经备好了。”

“谢了，阿福…”　　“迪克，”坐在沙发上，托马斯挥手招呼理查德与自己面对面坐下，“我觉得有件事情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力。”

“很重要？”

迪克端着盘子放到茶几前，“你都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了…”　　“你说的没有错，这件事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一件小事，”托马斯放下手中的茶杯，顿了顿，才重新开口，“我发现了你的祖先。”

“我的祖先？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的父母也没有告诉我…我的先祖还活着…”　　“准确的说，他在昨晚还活着。名叫威廉柯布，曾经也是一家马戏团的杂技演员，但他现在是猫头鹰法庭的利爪。”

“这么说，你杀了他…”一时间，这名活泼的男孩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我不得不这么做，当我把他的血样录入电脑之时，发现他与你有血缘关系，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想，这没有什么。”

“嗯？”

迪克的话让托马斯有些出乎意料。　　“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他也是猫头鹰法庭的利爪，如果他知道我与他身上留着同一血脉，也不会手下留情。这没有什么…”　　“……”　　他原来是这么想的？　　托马斯沉着脸，若有所思。　　一旁的迪克见养父不再言语，便也开始了早晨的第一场战斗—将盘子里的墨西哥卷饼塞进肚子里。　　他可不像罐罗那么有时间，他是学生，是需要去哥谭学院上学的。那只懒海星可还躺在舒服的床上呼呼大睡呢。　　男孩很快就吃完了早点，正要与整装待发的管家一同出门。　　只留下闭目不言的托马斯一人在家…　　他也没想到，昨晚杀死的那两个利爪，其中一名会是迪克的祖先…有一瞬间，这让托马斯感到有些心惊。　　人的双螺旋DNA是不会骗人的，经过巢穴内的仪器比对，迪克与威廉确实有直系的血缘关系。　　法庭挑选利爪的人选不只是从孤儿下手，也会挑选资质极高的青年人入手。　　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如果是这样，猫头鹰法庭想要制造利爪不需要很长的养成时间，只需要抓住他们想要的人选，加以“驯化”，就能得到一名利爪。　　抛除韦恩家只会“一点”格斗技巧的托马斯，理查德很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只因为格雷森世代都是马戏团出身，各个都拥有极高的杀人天赋。　　迪克也精于此道，在夜枭的指导下，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杀手。　　哪怕在白天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没人能想得到，与自己有说有笑的同学会是夜枭的同谋。　　晚间，夜枭巢。　　迪克总是会准时准点来到这里，从来没有一天缺席，哪怕是夜枭不再的日子，也一如既往。　　在这里，他经常能见到灰色的背影，只不过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金属的钝器在光线下闪着辉光，托马斯正在手术台前举着医疗钳，利爪苍白的头颅置于其上。不远处，属于同一神风的尸体正躺在透明的冷冻藏内。　　那是威廉柯布…　　思维敏锐的迪克很容易就判断出了此人的身份。　　健硕、苍白的肤色、淡蓝的血管—托马斯没有骗他，他的祖父确实是被改造成了猫头鹰法庭的利爪。　　“1901年。”

“什么？”

他由远及近，才听清了那仿佛喃喃自语般吐露出的年份。　　“你的直系曾祖父，他出生于1901年…”托马斯凝神放下手中的钳子，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似乎不应该在迪克面前摆弄这具尸体，这毕竟是对方的亲人，“抱歉，但这是必要的，如果你觉得有些不适…可以暂时离开。”

“我已经不是刚来这里的孩子了，托马斯，”熟悉夜枭作风的利爪假装惬意般走上前去，试图缓解场中的气氛，“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一些，我在威廉的后槽牙里发现了这个，”托马斯淡然地将一个托盘推到迪克的面前。　　“猫头鹰形状的金属槽牙…这又是法庭的恶趣味吗？”

“由琥珀金打造成的金属物件，其中的液态金属会从链接的血管内渗透进全身血液。”

“那另一个呢？”

迪克指向靠边的医用金属托盘，“这是另外一名利爪的？”

“那是我的。”

托马斯不由自主摸地向右侧依旧生疼的面颊，他也没有想到…　　“等等…既然你也中招了，那又是怎么站在这里的？”

“这个金属置物可以根据人的年龄扩大它的密度，使其严丝合缝。我在年少的时候曾经跟一个人打过一架，就是这一次，一位牙医替我补了这颗牙…”　　现在，这位医生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被猫头鹰贯穿于一座尖塔之上…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我没有补过牙？”

“你也有，张开嘴。”

托马斯放下左手拿着的棉签，将已经擦拭好医用钳稳定地拿在手中。威廉柯布的口腔内部，有镶嵌有猫头鹰状的后槽牙，他有理由怀疑迪克也拥有。　　“呃…这可真是戏剧性十足，但我觉得事情可以再商量一下。”

迪克微不可察地后退一步，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他怎么才能委婉地向托马斯开口，他其实不喜欢拔牙？　　“不，就是现在，我觉得你并不喜欢朝你脸上打一拳的方式。”

“可惜阿尔弗雷德不在这里，不然还能听见你将的这个‘冷’笑话，太可惜了。”

“So…”　　“好吧，我投降。”

迪克难得感受到了猫头鹰独有的“强权”。　　拔牙的过程不算疼痛，但理查德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感受，那种血腥味弥漫在口腔的感觉。　　带血的钳子置于托盘，托马斯将其聚拢在一起，细节方面会由管家代劳，不必他操心。　　他抬头，示意猫头鹰的利爪提早离开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现在？”

“我需要去一趟大都会，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