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朦胧里有人在呼唤。声音由远至近，贴近耳旁。“……”僵硬的手掌似乎触摸到了一片温润软玉的肌肤。谁人的体香萦绕在鼻尖？这勾人唇齿的奇妙香味又是从哪里来？“是梦么？”

顾言张开手掌：“还是回忆？”

刺眼的灼热日光照在他匀称的躯干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逝去，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体温在慢慢升高。他勉强用手臂挡住入眼的日光，眼睛透过手指尖的软弱勉强看清视界。光把窗纱上无数细小空间穿透。书桌上的闹钟没有发响。顾言控制精神聚焦三秒时间。六点二十分左右。很好，他还可以再睡十分钟。闹钟一停一顿地走动，他沉默半晌终究不愿负隅顽抗。在满是疲惫地打了个睡眼朦胧的哈切后，他用力从床上跳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用笔在墙上纸质的挂历上画了个潦草的红圈。十二月二十八。再有三天便是下一年。穿衣洗漱，烧水作餐。等忙完所有准备工作后，他踩着略有脏旧的运动鞋离开了家。重复重复再重复。完全属于自己的一天到底什么时候能来呢？拥挤的车厢里，顾言用力地屏住呼吸。连空气都浑浊不堪。满是鞋臭和汗渍味。从窗外渗进的汽车尾气也加入其中，混合变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臭味。在喧嚣拥挤的车厢里肆意横行。身旁装束不同的人，面上似乎都是疲惫。他透过污浊的灰蒙玻璃看向车外尽是尘灰的世界。乘载众人的车摇摇晃摇，吱吱作响，像是下一秒便会被颠簸不齐的道路抖落散架。顾言不喜欢这段路。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它便破烂不平。迄今不知修了多少时日。无论什么车辆路过此处，都会堵塞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讨厌没有止境的等待，顾言更加厌恶看不见终点的路。对他而言，等待不是煎熬和折磨。如果等待施加在自己身体上的只有糟糕负面的情绪和折磨，那他宁愿不对所有人停留。世事之所以奇妙，皆因与常理背道而驰。即使是现在，顾言也无法预测出路再修多少年能够完工完好。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即使天气预报预测明天江北不会下雨，只是阴天，顾言也照常会带把黑色雨伞出门。人无法预测未来。滴滴滴滴。腕上手表设置的闹钟音响。眼看公交还有几分钟到站，顾言沉静许久的心思慢慢活络几分。七点五十。他无聊地翻起之前去网吧时，下载储存在手机中的小说，随心点开一篇阅读。这是本不知名作者写的小说，看类型似乎是武侠类型的穿越小说。顾言翻了几页实在没觉得有什么意思，正想再换一本，提醒到终点站的电子音响了起来。“到了……”深吸一口气，停在人群末尾最后离开。下车后，他不由深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车里的异味属实难闻，待的久了，顾言只觉得脑子晕晕沉沉的不舒服感越发强烈。远在两三百米外，顾言都能看到江北火车站正门头顶的五个粗大字体。他刚想打电话询问林晓欣到了哪里，她就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拨了过来。“我到了。”

林晓欣轻声说道。“稍等，我在正门入口，你在出口等我一会。”

“嗯。”

林晓欣说完便挂断了。没办法，顾言只好走入地下通道，一路小跑地朝出口奔去。没五分钟，他便瞧见了坐在出口对面公园凳上熟悉身影。到了眼前，顾言反而不着急了。“晓欣。”

他轻声唤她。林晓欣没有理他。她的耳旁挂着白色线束，应该正听音乐入了神。他走近她身旁，默不作声地装起了哑巴。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林晓欣颤动的眼皮跳跃了几秒便睁开了。见顾言来，她倒是一点波动的情绪都没有显露在脸上。满脸疲惫，似乎快精疲力尽了。顾言顺手接过行礼，握住她的手朝主道走去。然后随手打了辆车，携着她回了家中。“你先睡觉。”

他锁上门窗，关好房门，把林晓欣推进隔壁副卧：“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林晓欣似乎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仿如木人般倒床就睡。顾言无力地叹了口气，帮她除了外套和鞋子，挪移进被褥中。眼看她舒眉展目，没几分钟便进入了梦乡。他自然是小心带上房门。开始去外面忙碌去了。也不知林晓欣这一觉要睡多久。顾言看了眼挂钟时间，九点了快。不禁时间如此着急。眼瞅没一会便是中午，他菜还没买，也不敢再拖延。拿起钱包就去了附近的菜市场随意买了些肉菜。等囫囵了一顿午饭后，他便在阳台上铺上木板坐垫，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舒适的时间总是一晃而过。从太阳升起到夕阳西下，顾言感觉只需要一个眨眼的时间。等他突然醒悟到天色已晚后，才忙不迭跑进厨房准备起晚饭。“红烧肉，凉拌云丝，玉米排骨汤，炒青菜，蘑菇炒鸡蛋……”他在心里默念了自己要做的事，然后给所有步骤排列先后顺序。等顾言从忙忙碌碌里得空闲下来时，他才不慌不忙地走进副卧，吩咐林晓欣起床。“晓欣，我饭做好了，你起来吃完再睡吧。”

顾言摸了摸她的脸颊。她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不耐烦地扫开脸上的干扰：“别烦我，我好困……”声音渐渐减弱消失。顾言也不惯她，直接粗暴地把她拽起来：“是自己起来，还是我帮你起来。”

见她迷迷糊糊，面色苍白的模样，顾言心里一软，妥协道：“要不，我喂你吃？”

“好。”

林晓欣抽回手，半坐在床上，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顾言不敢耽误，连忙盛了满满一碗饭菜端来。“啊，张嘴。”

见林晓欣脸上还有些茫然，顾言难得笑出了声：“吃完以后去刷牙洗澡，然后喝杯水美美的睡上一觉，到明早我再喊你。”

林晓欣木讷地点点头。味道的过程是缓慢的。前几勺饭菜林晓欣还迷迷糊糊，缓缓慢慢地咀嚼吞咽，越到后面，随着饭菜慢慢唤醒她的肠胃和身体，她越发清醒。见林晓欣虽仍精神萎靡，可已经恢复到能够自己动手的精神，顾言自是让她自助吃饭。林晓欣自是不愿意，一言不发的无力姿态，任由端在胸前的瓷碗久久停留，也没有伸手去拿。顾言也不好因此生气发脾气，耐心地开始往那口樱桃小嘴塞进食物。两碗饭菜一碗汤。待顾言终于喂食完林晓欣，放下碗筷，长时间举起的手臂传来的酸胀，才渐渐占据了他主要的感受，渐渐让他不舒服。“刷牙洗澡去吧。”

顾言叮嘱道。见林晓欣原本白皙得过分的脸蛋开始慢慢红润，顾言心底松了一口气。林晓欣的目光突然变得炯炯有神，闭眼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么大人了，不会还要我帮你刷牙吧。”

顾言没好气道。见林晓欣仍然盯着自己，他也不管了，直接拉住她的手，把她从被子里硬拽了出来。林晓欣也没有反抗，任由他牵扯跟进浴室。“自己洗吧，我饭还没吃，我吃饭去了。”

顾言带好门，走进厨房。花费了好一会功夫，也不知道饭菜还热不热。汤估计肯定是热的，毕竟上面还有层油花。他端起一碗饭，尝试性的触碰了下。果然，凉了许多。再吃一口菜，果然，更凉了。顾言往碗里添了两勺热汤，这才心满意足地站在厨房里吃了起来。回想今天一天的时间，似乎什么也没干。不过回过头来仔细想想，闲下来的感觉是真的舒服。他狼吞虎咽地吃了满满三碗才心满意足。心想自己一会洗完澡后要一觉睡到自然醒。想到这，顾言心里顿了下，也不知林晓欣洗完澡没有。正要回头，却发现一头湿漉漉的乱发，身穿清凉睡衣倚靠在厨房门旁。“怎么了？不去睡觉么？”

林晓欣摇头，难得说话了：“陪我。”

顾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孩子怎么长不大呢？“你先去，等我忙完。”

林晓欣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朝卧室走去。顾言转过头，看着遍地狼藉，不禁叹了口气。洗完澡已经过了八点。顾言端了两杯走进副卧，却没看见床上的人。他心里一跳，急忙跑去主卧去看。好险人还在，他一度以为人失踪了，吓得他心惊胆跳。“怎么跑我这来了？”

顾言出言取笑道。林晓欣没有说话，她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什么。顾言知道她现在很是疲惫，只是硬撑着要等自己来，也不好再墨迹，放下一杯水搁在窗台柜上，然后往床另一边走去。“水在这。”

他推了推睡在中间的林晓欣：“往旁边去去。”

见林晓欣不为所动，只是看向自己。顾言只能自食其力，走上床把林晓欣抱起挪了挪位置，腾出些空闲来。想来当初他买床时，考虑到自己睡觉容易翻身，经常会滚下床的缘故，特意买的太床，别说睡两个人了，三个都可以，不过挤点就是了。“好了，睡觉。”

顾言盖紧被褥，渐渐进入梦乡。顾言做了个梦。一个非常漫长的梦。梦境的奇特就在于此。明明潜意识告诉自己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感受却是实实在在的。他梦见自己回到幼年时期，大摇大摆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全身充满嚣张。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他们就像路人一样漠然的从自己身旁走过。两条腿的狗，三条腿的青蛙，长了独角的牛……各式各样，千奇百怪。他一路好奇地观察这奇葩，奇葩也毫不掩饰地观察他这个奇葩。两方井水不犯河水。顾言觉得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奇葩。不过更奇葩的是，草丛里忽然跑出的黑影顿时让他三观尽碎。这是一条小如猫咪一样的老虎，大小还不如自己的脸盆大。顾言俯视小老虎，莫名感觉好笑。老虎自然是发现了眼前这个没有素质的人类，直接一个猛虎扑食扑向他。顾言完全没当回事，毕竟一只小猫咪样的老虎能有多大力气。可没成想这家伙居然一下就往胸膛撞来。直接把他掀翻在地。最要命的是，小老虎还很是不解气一样，猛地压在他的胸口上，使劲蹦跳。他想伸手拂开，胸膛却传来一阵窒息的压抑感。顾言猛地惊醒，直起半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灯虽然没亮，但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面前有个人。“你醒啦！”

林晓欣的声音传来。他摸索着枕头旁的手机，借着照亮着周围，果然。林晓欣双腿跪地地坐着，安静的看着他。“睡醒了么？”

顾言挠了挠头，询问道。见林晓欣点头却没有说话，他按捺下心里的好奇，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睡不着就玩会手机。”

顾言拿起床头柜上的眼罩，打了个哈切：“嗨呀，好困。”

他带上眼罩躺好，继续入眠。身旁传来一阵窸窣的起伏声，然后是忽然靠近的身体。顾言真的非常想掀开眼罩，把两人间的被褥按下去，真的是太漏风了。他转动着身体往下方滑去，直接把人埋进被子里。“哎呀，舒服多了。”

顾言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他刚想放松安定。随着睡意渐渐朦松，一只凉手忽然放在了他的头上，打断了睡意。“……”顾言没再计较。只要手在上半身，搁哪都可以。感受身旁的人再没动静。顾言终于松懈下心神，沉沉睡去。明天…还有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