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这孩子吃的苦,受的罪,她连十分之一真相都没告诉她…… 当然,她知道夏初见是善意的隐瞒。 她不想她为她担心。 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夏远方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所以何必让她增加心理负担呢? 夏远方发现自己确实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 没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本事,这种危险就永远无法排除。 夏初见看见夏远方的肩膀轻轻耸动,看见她拿了沙发前面条桌上的纸巾往脸上擦拭。 姑姑在哭…… 夏初见闭了闭眼,走过去说:“姑姑,都过去了,我没事了。而且因为这件事,我因祸得福,跟特安局的首长们都认识了……” 宗若安:……。 突然被夏初见叫“首长”,就……挺突兀的。 他也走回来,对夏远方说:“夏女士,夏初见是个很勇敢,也很有能力的女子。她太独立了,我都忘了她才十七岁。这是好事,您也不要苛责她。”
夏远方抬了抬手,制止他们说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净了,但是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夏远方哑声说:“宗上校,那个樊成才,明明是主谋,为什么他只是被内部调查?难道法律都拿他没办法吗?”
夏初见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坐到夏远方身边,安抚式地抱住了夏远方的肩膀。 宗若安摇了摇头,镇定地说:“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三个类人,已经被夏初见杀死,还有两个基因进化者,已经被我们关押。樊成才最多算是谋财,不到害命的程度。因为那两个基因进化者,把跟‘害命’有关的一切罪责,都揽下了。”
“而且樊成才是贵族,从刑事角度,贵族有一定的特权,所以你们可以对他发起诉讼,要求民事赔偿,但是刑事方面,很难给他定罪。”
“就这么饶了他?”
夏远方十分失望,对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更是恨之入骨。 夏初见也想樊成才死,但她更知道,只靠法律,是根本没法让樊成才去死的。 “姑姑,您别伤心,这种人坏事做尽,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夏初见平静地安慰夏远方,同时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他的报应,就是我。 夏远方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拿出笔,在那份文件上签了字,沙哑着嗓音说:“既然这样,那我就签字了。民事赔偿也算了,我们这种平民家庭,哪有那么多钱请律师告一个贵族?”
把那份文件递给宗若安的时候,她又问:“但是樊成才的那两个基因进化者下属,能判死刑吧?”
“嗯,我们已经把情况转交给律政司,他们会提起诉讼,法庭会判的。”
“所以你们还是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被判死刑。”
“夏女士,凡事上了法庭,就不是我们能保证的。”
“既然如此,我们不需要出庭吧?”
“不用,有这份签字的文件就可以了。”
宗若安说得很诚恳。 夏远方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初见,你帮我送宗上校出去。”
这是一刻都不想宗若安留在这里。 宗若安恰好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他点点头:“那我就告辞了,您保重。”
夏初见披上大衣,跟宗若安一起出门。 她径直走向电梯,摁了按钮。 宗若安似笑非笑地说:“你们的电梯,不是被人霸占了吗?你还敢用?”
夏初见一本正经地说:“没那回事,我还是可以用电梯的。”
宗若安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如果不是亲自来一趟,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落后的电梯。 就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争的? 一分钟后,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刚一出来,就看见一楼大厅里乱哄哄的。 夏初见耳朵动了动。 她听见陈婶哭喊的声音。 “邦雄!我求求你!去找找我们的女儿吧!我昨天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她!她是我的命根子啊!”
就在一楼大厅进门的地方,一个头发乱糟糟,穿得很破旧的中年妇女趴在地上,正抱着一个男人的腿在哀嚎。 那男人像是喝醉了的样子,砰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酒瓶子,一手攥着那女人的头发,一边啪啪抽她的脸,还在吼她:“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这个小贱人!平时我教训她,她都不听!现在更是夜不归宿!要翻天啊?!”
正是陈婶和她丈夫祝邦雄。 夏初见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又在家暴,不仅在家里打,还到大庭广众下打。 夏初见往前走了一步,本来想制止那个祝邦雄,可听见陈婶的哭喊声,心里一动,又把脚缩了回来。 宗若安斜睨她一眼,悄声说:“……为什么不上去?这男人你能对付。”
夏初见:……。 她没好气说:“宗上校,人家两口子打架,我凑什么热闹?”
宗若安愕然:“……这是一对夫妻?家暴是犯法的,她为什么不报警?”
夏初见心念电转,淡淡地说:“不是每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有勇气报警的。那是我邻居,他都打她打了十几年了。”
宗若安深深看她一眼,说:“也对,这种事,大概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夏初见理直气壮:“宗上校慧眼,敢这么对我的男人,他家里人年年都给他们上香呢。”
宗若安失笑,摇头说:“我一般不管闲事,但是遇到了,不管就是我失职。”
“你又不是惩戒署的官员,关你什么事?”
夏初见有点紧张,挺担心宗若安插手。 宗若安收了笑容,来到祝邦雄和陈婶旁边,说:“你们刚才说,女儿不见了?请问你女儿多大年纪?”
陈婶抬头看见宗若安,马上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说:“您是哪位?您能帮我们吗?”
祝邦雄见宗若安气度不凡,也不敢继续打陈婶了,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关……关你屁事!”
夏初见连忙走过来,大声对祝邦雄:“祝先生,特安局的宗上校你也敢骂,大早上你就喝醉了?”
祝邦雄一听“特安局”三个字,酒立刻醒了大半。 他瞬间变脸,一脸的谄媚和讨好,还朝宗若安伸出手说:“您是特安局的首长?幸会幸会!”
宗若安慢条斯理把手插进裤兜里,没理祝邦雄,而是继续看着陈婶说:“我刚才问,是不是你们的女儿不见了?她多大年纪?”
陈婶抽泣着说:“我女儿十八岁了,是初见同学,昨天放学之后,她就没有回家……” 夏初见不敢跟她使眼色,只是一脸好奇地说:“陈婶,您是在找莺莺吗?她怎么了?不见了?”
陈婶接过她的话头,又哭了起来,说:“初见,你跟莺莺是同班同学,我问你,昨天放学之后,你看见莺莺了吗?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夏初见瞪大眼睛:“她还没回来吗?!”
祝邦雄和陈婶异口同声问:“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夏初见不安地看了宗若安一眼,欲言又止。 宗若安见是夏初见的同学,点了点头,说:“我今天正好没事,可以帮你们找一找。”
夏初见露出欢喜的神情,拉拉陈婶的胳膊,说:“陈婶,这可太好了!宗上校是特安局的人,找人不费吹灰之力!”
陈婶呐呐向宗若安表示感谢,然后充满希翼地看着夏初见,说:“初见,你知道莺莺去哪儿了吗?”
夏初见叹口气,说:“昨天下午放学,莺莺本来应该跟我一起回家的,可隔壁班有个女生叫住她,让她跟她一起去‘见世面’。”
祝邦雄回过神,立刻问:“见世面?什么见世面?”
夏初见说:“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莺莺走得急,说是去一个什么私人会所,那个同学说要……说要……” 她看了祝邦雄一眼,欲言又止。 祝邦雄瞪她:“快说!不然我告你知情不报!”
夏初见:“……” 她冷下脸,撇嘴说:“那我不说了。你女儿莺莺已经年满十八岁,有行动自由。她想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你——!”
祝邦雄见状,习惯性地举起巴掌,就要扇夏初见。 他在家打女人打习惯了,平时也看不起女人,特别是又喝了酒,自然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夏初见当然不会让他打着自己。 不过她还来得及躲,宗若安已经一把抓住祝邦雄的胳膊,冷声说:“还敢袭击未成年,你是想坐牢?”
宗若安略微动用了一下精神力,祝邦雄两眼一翻,直接被他的精神力弄晕过去了。 宗若安松开手,祝邦雄就跟一堆重物一样,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陈婶一脸怯懦的样子,忙向宗若安求情说:“首长大人,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丈夫吧!他是喝醉了,平时不这样的……” “陈婶!祝先生平时就这样!哪怕他没喝醉!”
夏初见“义愤填膺”说道。 陈婶抹了抹眼泪,低头说:“初见,你只要告诉我,我的莺莺,到底去哪儿了?”
夏初见叹口气,说:“我确实不是很清楚,莺莺只是告诉我,隔壁班的芬苔妮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要带她去一个叫‘羽’的私人会所。”
“那个人叫芬苔妮?你知道她的联系方法吗?”
陈婶连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