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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回到住处,王宵猎喝了一点酒,早早歇息。新婚的生活丰富多彩,自然跟平时不能比。
第二天到了官厅,处理了一些公文后,王宵猎专门挑城内治安的公文来看。看了一会,心中大致有数。 像园林司附近的地方,主要是最近搬入了一些逃难的百姓。这些人也没有什么资产,没有生计,让河南府非常头痛。虽然作为宣抚司的驻地,河南府花了不少钱,在附近施粥送衣,但解决不了根本。 放下公文,王宵猎站起身,看着窗外。 已经是初冬,寒风起来,天气明显更冷了。亲兵正在忙着修火道,官厅要开始生火了。 树上的叶子已经凋落,变得光秃秃的。唯有几株松树,依然保持着一身翠绿。种的一片牡丹剪去了枝条,只留了地上的一小段树桩,据说这样来年才会长得好。 看着初冬的景色,王宵猎思考着城中的治安,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 王宵猎曾说,官员要懂一点统计学,要学会用统计学的方法来处理社会事务。现在想来,这是对的。 社会上的各种事务,到底是怎样的面貌呢?简单说,虽然社会上的事情是由一个一个的人完成的,但是却表现出统计规律。为什么会这样?王宵猎说不清。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怎么能说得清呢?人类还是知道得太少,不知道的太多。 对世界上的事物,人类会去测量,会形成定义,也会形成各种理论,会去相互交流。在测量的时候,人们会得到一个测量值,去近似真正的值。真正的值是多少,人类永远不知道,知道的只是测量出来的值。在这個时候,如何看待这一个测量值,便就成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是西方文明认为的一个问题。 这就是他们说的理性。一个测量值,还有一个真实值,到底哪一个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中国人讲道。道的特点就是我明白道的存在,但不知道这个道是什么样子。就像我们测量一个物体,测量温度会得出一个值,但这个值永远是近似,用的手段越精密越接近真实的值。但是物体在这里,我知道肯定有一个真实的温度值,只是我测不出来,只能无限近似罢了。 依托在这些测量上面的定义、公式、原理等等,都是一种近似。只是有的近似更精确,有的近似则更加粗糙,有的则是纯粹的胡说。我们不知道的,在本质上它们是什么关系。 说中国是一种不同于西方的文明,就是因为我们承认道的存在,而不承认纯粹理性的存在。虽然有的人满嘴讲着纯粹理性,但却不知道纯粹理性的由来,到底是什么。 根本来说,依据我们现在知道的,世界是量子化的。而在另一个方面,这一个一个的量子,却表现出来某种规律性,符合统计学的规律。为什么?不知道。 社会也是一样的。是由一个一个人所组成,但是在社会学上,却表现出某种社会规律。最根本的,到底是组成社会的个人,还是社会学的规律?或者说,二者哪一个更重要,更根本? 王宵猎认为,社会规律更重要,也更根本。但是,这并不是说单个的人就不重要了。不管是什么科学,切忌做这种非此即彼的判断。在某种情况之下,单个人比社会规律更加重要。 官员是做什么的?就是掌握社会规律,控制社会规律,利用社会规律,并做出判断的人。官员的施政能力,就看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做好这一点。 洛阳城内的治安,要符合这个规律。 所以不能王宵猎见到了赌徒当街打架,就去整顿治安,甚至禁赌、扫黄等。简单地说,赌既然是很多人喜欢的活动,完全禁止没有必要。而是要做好控制,不让赌钱活动影响了正常生活。 对于洛阳治安,王宵猎更需要知道的是那里住了什么,造成了什么样的社会环境,住的人面临哪些困难。从解决人们的困难着手,根本上解决治安问题。 就在王宵猎想着怎么解决洛阳的治安问题的时候,园林司附近的谭家酒楼,后院的一间阁子里,曹同章歪靠在一张木榻上,看前面的歌妓翩翩起舞。 今天有些冷,歌女穿的又少,起舞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旁边一个弹琵琶的,手指通红,两边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还得强自镇定,琵琶弹得热闹而又动听。 一曲舞罢,曹同单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跳得也不十分好看,白花我的钱。”几个歌女称是。排成一排做了一揖,便自告退。曹同章对一边的孟迅道:“都说洛阳城里的繁华不输行在,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跳得又不好,只在那里发抖。”
孟迅笑着摇头:“员外不可如此说。洛阳城里,你花一分钱便有一分享受,十分钱有十分享受。最好的歌女自然在玲珑阁、得月楼这些地方。啧,啧,那里面的歌女,要什么样有什么样的。喜欢听曲,有最好的唱曲的。你若是喜欢跳舞,那面有最好的舞女。就是都不喜欢,就喜欢看女搔首弄姿,那里也有天下身段最好的女人。不过吗,那里的价钱可就贵了。不像这里,就是几个姿色平平的来这里混饭吃。”
曹同章道:“既然有这种好地方,哥哥为何不请我去?”
孟迅意味深长地看了曹同章一眼,道:“因为哥哥做的都不是正经生意,还是少往那种地方走。”
曹同章道:“怎么不是正经生意了?赌钱也是官方允许的。”
孟迅道:“但像哥哥那样赌,诸般手段,官方可就不允许了。这些日子,周围的员外你都见过了,觉得意下如何?”
曹同章道:“周围的这些店铺,都是新开不久,员外们没有多少钱。为了这么点钱,败坏了我的身份,可是觉得不值。倒是住在李家客栈,日常玩耍的程员外和孙员外,不知道他们的财力如何?”
孟迅道:“这两个人底细我也摸不透,只怕要费一份心思。”
曹同章道:“哥哥这几日费点,摸一摸他们的底。这种外地的员外,如果身上的钱多,才好下手。”
孟迅点了点头:“好!你等我的消息!”
曹同章听了喜道:“喝茶,喝茶!直娘贼,怎么京城里流行喝散茶?与点比少了许多乐趣。”
孟迅道:“是宣抚司喜欢喝,官场招待都换成了散茶。百姓吗,自然也就学来了。”
“哎——”曹同章连连摇着头,但是喝起茶来,却也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