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王宵猎军中就点火做饭。东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大军便就出发,到了繖盖山下的平地列阵。这是附近最大的平地,也是惟一合适的战场。 王俊还在酣睡。士卒进来报,被他披头盖脸骂了一顿。清醒过来,忙叫头目过来商量。最后也商量不过出什么来。等太阳高升,带了大军下山。 王宵猎站在一右边的小山上,居高临下,观察战场的态势。一边站着牛皋,作为中军。 看了王俊的军队,王宵猎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的王俊大军,旗帜倒还齐全,只是杂乱。据说王俊本是军校,对这些不应该陌生才是。”
牛皋道:“虽然在军中,若是不用心,也未必能理解旗帜的意思。”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军中是有一套制度的,最根本的就是旗鼓。旗鼓是军队的组织与指挥形式,在战场上格外重要。能熟练运用旗鼓,就有了在战场上灵活指挥能力,能指挥大部队作战。如果没有旗鼓,就只能乱糟糟地打。乱糟糟地打不一定不能赢,但大多数时候是赢不了的。记得前世影视剧里的古时候战争,要么就是一将单挑,要么就是乱糟糟地向前冲,很难见到有把旗鼓作用表现出来的。 在宋朝,民间严禁的除了强弩、盔甲,还有旗鼓。偷藏旗鼓,基本就等同于造反。 看王俊的部队,旗鼓基本还是有的。只是有些乱,只是粗具形式,有多大作用可就难说。 王俊在山下摆开阵势,射住了阵脚。对面的邵凌、解立农和曹智严三人,便一起向王宵猎看来。 王宵猎道:“先派人上去,试一试敌阵如何。看王俊阵势,我总觉得不像个能打的。”
说完,命身旁的旗手摇晃帅旗,吩咐前方解立农上前。 解立农带了五十骑兵,风一般冲了出去。直向敌阵最中间的王俊而去,没有任何犹豫。 王俊吓了一跳。他是打过仗的,见多识广的人物。但两军刚刚摆下阵势,对方用几十人来冲自己的中军,如此胆大妄为的打法,还是第一次见。 见解立农已经到了中间,王俊急道:“马南,你是我军中第一大将!速速上前,挡住敌将!”
马南唱诺。向后边一挥手,厉声叫道:“儿郎们,且与我一起上前厮杀!”
说完,催马上前。马南的手下一起发一声喊,跟着冲了出去。这个时候就看出马南的兵力,只有三百多人而已。不过王俊对数字不敏感,只见黑压压的人上去,也说不出多少。 当马南带人冲出阵来,解立农一声高喝,突然变向,带着人在阵前横走,向西而去。直直掠过王俊军阵后,突然又回头向侧翼冲来。 此时马南带着大队人马到了两阵中间,向前没有了敌人,后退又冲乱阵形,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这几百人,如果去冲前面官军军阵,无疑是自寻死路。可若是原路退回,就把王俊的军阵整个冲乱。正常军阵,他也该带军队横走。不管是进攻,还是退回本方阵里,都不能在中间带着。 此时解立农已经带人冲入侧翼,西边传来一阵喊杀声。 王俊吓了一大跳,急忙吩咐人,速去加强侧翼,不要被宋军把军阵冲乱。 这边刚刚吩咐完了,就见解立农从容退出王俊军阵,回到了自己军阵。 此时马南才带着军队回来,整个中军一下子乱得不像个样子。 王俊大喊:“直娘贼,杀千刀的马南!没看见对面,那个贼将是绕到后面回军阵的吗?你把中军冲乱了,此时敌人冲上来该如何是好!你没有打过仗,总会学对面!”
一面骂着,一面让马南带着军队迅速后撤,把前面的视野清出来。 山顶上,王宵猎看了直摇头。马俊的临阵指挥能力确实太差,这支军队也太差,完全没有两军相交的基本概念。若是遇到金军,乘此时全军压上,立即就败了。 两军列阵,一般是以小股军队不断地骚扰。从哪里进攻,进攻敌军哪个部位,怎么回来,都是有一定程序的。一个不小心,没冲乱敌阵,把自己军阵搞乱了,仗就没法打了。 军队中的骑兵,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快出快回,调动敌军。一旦冲乱了敌阵,立即冲杀进去,把敌阵打乱。敌阵一旦乱了,后面的步军大部队立即就压上去。没有非常的手段和逆天的运气,很难扭转战局。 至于两军列阵,鼓声一响就大军压上,那种打法非常少见。不是运气逆天,或者实力差距悬殊,几乎就是送死。无组织面对有组织,打起来会是什么结果? 过了好一会,牛皋见王俊军中依然混乱,忍不住道:“知州,此时敌方旗帜乱了。若有一猛将直冲其中军,必然破其军阵!”
王宵猎道:“我也明白。只是你看他们后边的山上,乱糟糟的许多人,哪个知道是什么身份?按正常来讲,那里应该都是敌军的家属之类。可事情就怕有万一。我们本来只有千人,遇上伏军,实在太过凶险。按刚才看的,相持一会,等山上情形清楚,胜的必然是我们。”
牛皋笑道:“知州太过小心了。就以他们摆出来的阵势来看,就可知其将领不知兵,其军队平时缺乏训练,纵然设伏,也不可怕。只要我们的军阵稳了,用一两百人冲破其中军又有何妨!”
王宵猎微微点头,一时拿捏不定。 牛皋说的不错,王宵猎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有什么办法?本钱太小了。就这一千军队,加上留在汝州的五百人,是自己全部本钱。说实话,死一个人自己都会觉得心痛。 下面的邵凌、解立农和曹智严三人,见山上王宵猎帅旗迟迟不动,都不由焦急起来。对面的王俊明显是乌合之众,没有必要在这里僵持。不过王宵猎军令严,帅旗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太阳高升,在天地间洒下了万道霞光。军阵乱糟糟的,却又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了许久,王宵猎突然道:“既然看破王俊底细,那也就不必小心翼翼。牛皋,你带这里的二百中军下山,直冲王俊中军。只要冲乱了,不必退回,一直向前杀去。后边其余几人,带着大军冲杀,不要给王俊留重整的时间。繖盖山虽然不险峻,他退回了山上,还是不好心拾。”
牛皋二话不说,叉手唱诺。领了军令,整山上二百中军。这二百人中只有八十多骑兵,是王宵猎的保卫部队。牛皋只带这八十多人,步军全留给王宵猎。 随着帅旗高举前俯,一声鼓响,皋带人风一般地冲了下去。 王俊还没有把军阵重新整好,就见东边山一队官军骑兵冲了下来。以势不可挡之势,直向自己的中军冲来。不由吓得魂飞天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派马南出去迎战,闹得一团糟。现在不敢派人了,只是命后面的弓兵,立即射箭。 牛皋身着铁盔,根本不管迎面而来的箭雨,只是瞅准了王俊。捏紧手中的钢枪,直冲而去。 见官兵跟本不受影响,又见来的将领如铁塔一般,王俊不由心中害怕。自己不敢上前,命手下的将领迎上去。务必把这些官军拦住,可不敢让他们直冲入阵中来。 牛皋见一个敌将上来,一声大喝,手中长枪直刺入他的胸膛。电光火石间,那个将领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刺落下马。牛皋不管长枪,随手撒开,猛地拔出铁锏,一锏砸在冲上来的另一个将领身上。这一锏砸得分外结实,那将领一声吭不出来,软软地跌下马去。 王俊被吓得傻了。见再没人敢拦牛皋,他直向自己而来,急忙后退。 牛皋大声呼喝,手中铁锏飞舞,顷刻间砸倒五六人。抬头一看,王俊退得快,眼看就追不上了。冷哼一声,把铁锏收了。取下弓箭,对准王俊后心,一箭射了出去。 王俊正向后方撤退,就觉得后心一凉。 王俊军中大乱,纷纷向后退去。见山上帅旗直直前指,邵凌、解立农和曹智严三人不再犹豫,带着大军压了上去。像赶鸭子一样,把王俊大军赶到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