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与苏定领着数千军马,仓促间返回曾头市,只见得此时曾头市四下火起,五座大寨有两处已被付之一炬。 魏定国手下的五百绛衣火兵可不仅仅是只会战阵对敌,杀人放火亦个个都是好手,直一路追赶着曾涂兄弟三人率领的残军,一边杀人一边放火。 此时魏定国也得知单廷珪兵败之事,见史文恭回援,心中忧虑至交好友之性命,故也不愿与史文恭纠缠在一处,当下放弃追杀,传令撤军,前军变后军,绛衣火兵断后,井然有序的撤退返回凌州官兵驻地。 不远处的史文恭见此情形,心知没有机会,也不追赶,自与曾涂等人合兵一处,返回主寨。 盏茶过后,曾头市主寨议事大堂内,曾头市长官曾弄,曾家长子曾涂、三子曾索、五子曾升,正副教师史文恭与苏定聚在一处,堂内气氛沉重而诡异,此时那曾弄心中百转千回,如枯树皮般的脸上神色数变,只朝着史文恭与苏定说道。 “两位教师都是本事高绝之人,还请拿个章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史文恭与苏定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面上看到了一抹苦涩,自家人知晓自己事,依照二人早先定好的计策,只需先将那神火将军困在法华寺,待自己与苏定突袭了那圣水将军镇守的凌州官兵军营后,再回头两面夹击法华寺,今夜若配合的好的话,便可打破凌州方面的官军,明日便只需安心对付独龙冈来人就行。 只因为曾家兄弟贪功冒进,不过带着两千余未见过血的庄丁,就敢正面突袭,反中了那神火将军的圈套,不仅是损兵折将,还把曾密与曾魁陷入了凌州官军的手里,往后说不得还需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而自己两人这边虽算得上大获全胜,但史文恭与苏定心中都明白,今夜那林冲与杨志只是那泰山君的试探,明日才是动真格的时候。 史文恭微微沉吟片刻,道:“太公,如今独龙冈的援军已至,今夜咱们亦是一胜一败,失了先机,更遑论两位公子还落入了那神火将军之手,现在史某一时间也无甚办法,只得见招拆招了。”
曾弄见史文恭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知晓其担心的是甚么,只终究是马背上的民族,虽久居中原,但骨子里的悍勇与狠辣却始终流淌着,曾弄心中一横,道。 “今夜是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坏了两位教师定下的计划,老朽虽不懂行军打仗,但也知晓军法如山的道理,那曾密与曾魁今夜莫说只是被捉了去,便是死了也是活该,二位教师无需顾虑他二人性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得曾弄此言,史文恭直心中感慨万千,只心下叹了口气:这人虽垂垂老矣,但手段、城府、魄力皆是一等一的,若是汉人咱便舍了这条命帮他又何妨,只却偏偏是个异族女真人。 史文恭心念一转,正准备与曾弄、苏定好好商议一番,定下个计划,就算不能救得曾头市此次危机,也尽力保全了这曾家人的性命。 只曾弄所言虽善,但却有人不这般想,那曾升听得父亲开言不必理会两位兄长生死,直叫这幼子心中万般火起,猛地起身道:“父亲,何故怕了那些人,今夜是孩儿一时不慎中了那姓魏的狗贼奸计,明日孩儿点齐兵马,定将二哥、四哥救出来。”
“竖子狂妄!”
曾弄闻言,拍案而起,指着这个往日里被自己宠坏了的幼子,一脸气愤的说道:“都怪平日里老夫把你宠坏了,才让你养成这般狂妄无知的性子,今夜若非你贪功冒进,破坏了两位教师的计划,你两位兄长又如何会落到官军手中,咱们如何又会如此被动?”
“怎就被动了?那独龙冈来人了不一样被两位师傅全身而退,那劳什子泰山君手下的高手不一样被两位师傅打得险些丧命,要我说,怕的应该是他们。”
曾升却全然听不进去曾弄所言,依旧梗着脖子道,只这人虽是曾家五子中习武天资最高的,但却是也最桀骜难驯的,除了一身武艺,腹中空空,他一个少年,却哪能看到曾头市如今隐藏在今夜表象下的现实处境。 史文恭将原本想说的话又重新咽回肚子里,只朝着苏定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定苦笑一声,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开口道。 “如方才小公子所言,今夜我与史教师虽胜了那泰山君手下两人,但取巧的成分居多,若真论起来,想要拿下这二人也需费很大一番功夫,更遑论那独龙岗阵中,比今夜这两人武艺更高的还有不止一人;依苏某看来,今夜斗将不过是那泰山君的一次试探,明日需得是一场苦战,若不抱有万分小心,恐有倾覆之祸。”
苏定一番话,却是将曾升说得愣在当场,虽心中还是不服气,但亦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愤愤然的回身落座。 那曾家长子曾涂与三子曾索,听后亦是眉头紧锁,曾涂终究是长子,心智最为成熟稳重,坐着听了这许多时间后,此时朝着父亲与两位师傅拱了拱手,道。 “父亲、两位师傅,孩儿有个想法,咱们今夜虽在法华寺折了一阵,但两位师傅也将那圣水将军所部击溃了,如今就算是独龙冈援军来了,咱们在兵力上也不输他们,更是占据着地利,如今唯一所虑的无非统兵之人不足,依孩儿之意,那泰山君不是号称仁义无双么,咱便用前几日捉住的那厮,去找他寻那凌州官兵换回二弟与四弟。”
曾弄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眼神朝着史文恭望去,史文恭嘴角微微一笑,心中虽觉得这般想法浅了,但亦未开口多说,这倒也算是个办法。 只这个办法只维持了片刻时间,便如泡沫般破碎,一名庄丁急冲冲的跑进议事堂内,直开口道。 “不好了,不好了,那关在地牢里的贼人被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