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来人身长八尺,猿臂狼腰,浓眉大眼,面如重枣;其身后的两名后生相貌寻常,却是颇为一致,叫人分不清。 祝彪看着来人,嘴角微微一笑,此人正是自己此行绕道江州的目的。 混江龙——李俊!!! 梁山一百单八将,最为深藏不露的人物。 其本身具有很强的能力和人缘,在梁山江州一系中威望很高,而且眼光过人,两次营救宋江,身居梁山要职却十分低调,后期对宋江已不甚认可,却仍然能在宋江麾下屡立战功,保持地位,同时“韬光养晦”,另谋出路,终是在榆柳庄遇到了费保等人,看到了机会。 平定江南后,李俊随大军班师,行至苏州时,诈称中风,要求留下童威、童猛看视,后依约与费保四人汇合,打造船只,从太仓港出海,投化外国而去,最终成为暹罗国之主。 此时其身后的两员后生,想来便是那跟着李俊一道,做私盐买卖的童氏兄弟,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船头相接,李俊猛的跳将过来,江上水汽升腾,方才隔着远倒是未曾看清,此时却见着张横跪伏在地,忙朝着船舱内拱手拜道。 “李俊见过泰山君,久慕公子仁义之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祝彪自船舱中探出身来,眼神落在李俊身上,拱手笑道:“某亦是久闻你混江龙的大名,却不知李俊兄弟原何知道船舱内便是祝某。”
李俊闻言,却是一笑,直言道:“公子一行人在揭阳镇上打听李俊的下落,又留下名头与路径,某便是想不知晓也难,早间某在揭阳镇听得消息,便一路朝着浔阳江上而来。”
“祝某此行江州,却是为了与李俊兄弟一见,这江面上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至江州城中寻个说话的地方罢。”
祝彪应道。 李俊闻言,却是转而道:“莫不如就去李某家中叙话吧,也好叫李俊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公子与各位好汉一番。”
祝彪听罢,点了点头,此时李俊见时机成熟,便指着伏在船板上的张横说道:“公子,这张大哥虽行事鲁莽,却幸而未铸成大错,还请饶过他这一次。”
听得此言,祝彪却是眉头微蹙,微微沉吟片刻,心下道:这李俊避重就轻,将张横的谋财害命行径说成行事鲁莽,这船火儿这些年在这浔阳江上,不知做了多少孽事,害了多少人命,只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江湖绿林上的英雄好汉,少有手上没有人命的,但如张横这般害人行径,却是着实叫祝彪看不起。 只祝彪终究不是甚圣人,不至于看到一个作恶之人就杀一个,对将张横扶起,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好的撑船度日也不是挣不得银钱,杀人越货的行径,终究是见不得光的,某闻你兄弟二人尚有一老母在世,却莫叫她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张横闻言,虽心中满不在乎,面上却是直点头,祝彪见他模样,心知这人与他那兄弟不同,张顺虽是也干过坏事,但所陷不深,对其老母亦是至孝,这船火儿却是作恶已深,本性难改了。 李俊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当然看得出祝彪的不悦,只让童威、童猛搭过一木板来,便请祝彪等人换船乘坐,待祝彪几人换了船,李俊走在最后,重重的拍了拍张横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大哥,祝公子说的话却是有理,你好自为之吧。”
待得童威、童猛将船驶远,张横眼神清冷的朝着江面上啐了口唾沫,怒骂道:“甚鸟泰山君,却来管老爷做事,去岁那及时雨宋公明,见了老爷,还不是一口一个好汉的叫着,老爷却是鸟你这厮作甚,真是晦气。”
...... 不多时,童威、童猛便将船靠了岸,李俊领着众人行了小半个时辰,穿过揭阳镇,来到了揭阳岭下的一处院子。 进了院子,童威、童猛兄弟自去吩咐人杀猪宰羊,李俊领着祝彪几人入大厅叙话,这返程的一路上边走边说,李俊与朱武、武松等人却也相熟了,此时大厅落座,众人饮茶叙话,倒是没有了早先的疏远与不自在。 寒暄片刻,李俊便朝着祝彪拱手道:“方才在江上公子言此行专程来寻李某,却不知所为何事?”
祝彪闻言,浅浅的饮了口茶,道:“祝某听闻李俊兄弟领着童威、童猛,做着贩卖私盐的买卖,不知对否?”
“确是如此。”
李俊倒也未有遮掩,此事在揭阳地界人尽皆知,江南乃是私盐泛滥的地方,贩卖私盐的人数不胜数,只李俊不知祝彪问此事何意。 祝彪微微沉吟,继续道:“某却不是看上了私盐的生意,这江州地界皆言那浪里白条张顺水性一流,但依着祝某看来,水性好并不代表水上本事高,李俊兄弟这一身水上本事,却不该泡在贩卖私盐的行当里。”
李俊听罢此言,只苦笑道:“李俊倒是想某个水师将校的位置,却没有肯要我。”
“我要。”
祝彪眼神直直的望着李俊,认真的说道。 李俊闻言,身躯猛然一震,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深深的看了祝彪一眼,沉声道:“公子何意?”
“如今某独龙岗生意有义兄扑天雕——李应、妻兄飞天虎——扈成照应,却是稳步发展,只某不想局限与大宋境内,某欲在登州组建一商队,专做海上贸易,欲请李俊兄弟做个主事人,不知可否?”
祝彪望着李俊,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罢此言,李俊却是微微沉默,半晌之后,朝着祝彪拱手道:“蒙公子看中,李俊本不该推辞,只李俊心中志向,却不是做个商队的主事。”
听得李俊言语,祝彪却是一笑,只晦深莫测的说道:“商队却不能是个普通的商队,那海面上风高浪急,又时常有海盗出没,怎能不训练些护卫自保呢?”
李俊猛的一震,朝着祝彪说道:“公子之意是让某打着行商的名义,在海上训练一只水师?”
祝彪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某会拨三千人进商队,由你统领,如今大宋周边海域并不平静,时有海匪袭扰,却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听到此处,便是李俊这个后来做了开国之主的人,此时却是再也无法矜持,朝着祝彪躬身拜下,正色道。 “愿为公子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李俊这般人物,哪能不明白祝彪话中之意,水师是寻常人都能训练的么?什么样的人才会去训练一支水师?训练了做何用处? 这其中的关节,叫李俊直感觉胸中升起豪气万丈,直欲一展平生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