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的这六千兵马,其中有两千乃是曾经首位皇城的禁军,前些年梁中书上任大名府留守,蔡京担心女儿女婿安全,特地派到身边守卫的。 此番闻达请命护卫河北边界,防范田虎,梁中书便将两千皇城禁军都派了出来;倒不是因为其舍得,实在也是如今河北境内的盗匪都被田虎吸纳到河东去了,大名府左近也没有祸乱,与其将这两千兵马留在大名府,不如派出来溜达溜达,兴许还能混些战功。 两千皇城禁军与四千索超这些年训练的厢军精锐,看起来倒还算是像模像样,颇具军威。 闻达与索超擂鼓聚兵后,便喝令麾下将校,整军拔营,径直往伏牛山赶去。 ...... 潞城县乃是昭德府第二大县治所在,此时潞城县外,数万大军旌旗密布,枪戟如林,李天锡与山士奇勒马在一处。 “山殿帅,壶关离昭德城不过百八十余里,乃是昭德府屏障,若壶关丢失,宋军入昭德府便是一马平川,旦夕可至,再无险可守;现下攻打壶关的杜壆殿帅昔日在抱犊山下也领教过其手段,这却是个不好相与的,殿帅此去,务必要小心谨慎啊。”
此时尚且不知晓壶关丢失的李天锡,端坐在马背上,恪尽职守的承担着自己作为伪晋国枢密副使的责任,朝着山士奇不由的慎重叮嘱道。 却是由不得李天锡不慎重,一者近两日来,壶关的情报明显来得慢了些,中间有一日甚至没有情报,昨日才由那陆辉的心腹送信而来,言语中说明了抱犊山的杜壆率军攻打壶关,激战一日,是以情报送的晚了;同时请山士奇加快行军,救援壶关;从接到陆辉求援之后,李天锡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 二者对于山士奇,李天锡也是有着清楚的了解,离开汾阳时,房学度便与李天锡说过;山士奇虽武艺非凡,但太过少年意气,其手握重兵,又有战将帮手,恐会生出骄纵之气,酿成大祸。 此时李天锡如此郑重的说法,一来是点名壶关之重要性,二来也希望通过杜壆的威名,能震慑住山士奇,叫这人能够好好镇守壶关。 可以说房学度与李天锡对山士奇的认知,乃是十分准确,山士奇本是沁州富户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棒,因杀人惧罪,遂投田虎部下。 这人的出身与性格,与原本轨迹中的九纹龙史进却是颇为相似,都是少年意气,容易头脑发热;加之又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傍身,更是不将一般人放在眼里。 便见得山士奇爽朗一笑,扬了扬他那浑铁棍,对着李天锡笑道:“李枢密无需忧心,咱虽脑子没你与房相好使,但也不是傻子,那杜壆咱知道他厉害,但壶关险要,岂是他说拿下就能拿下的;陆辉与竺敬那五千大军便够他喝一壶了,何况咱这一万精兵;那厮若晓得厉害退去便罢了,若要强攻,咱便叫他有来无回。”
见说此言,李天锡眉头微蹙,只大战当前,却是不好言语过重,叫这人离心,耐着性子道:“山殿帅自是勇猛,但还是尽量小心谨慎,需谨记离开汾阳时房相所言,能保壶关不失,便是大功一件了。”
“好了好了,李枢密就莫当教书先生了,咱自会好生守住壶关,不叫半个宋军进入昭德一步;告辞!”
山士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勒马转身而去。 史定、吴成、仲良、云宗武、伍肃五员随山士奇前往壶关的副将,也是调转马头,统领着一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往壶关方向而去。 望着大军离去,李天锡长叹了口气,只感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不由得想起离开汾阳前夜,在房学度府中,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咱们如今是举旗造反,偏偏这满朝堂的大多数人觉得在过家家,朝堂之上一派散沙,这个山头那个山头,直让人看不清路在何方。”
此时,李天锡的身后,却又一将纵马上前,对着自家主将道:“枢密,末将这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李天锡叹了口气,望向来将,这人姓冷名宁,虽是武艺平常,但却是好脑子,投靠田虎前,也未挂靠在哪个山头,只带着数百人游弋在河东河北之地,做些无本钱的买卖。 “冷宁兄弟的担忧,某也有,只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只希望这山士奇能将我方才的话听进去一二,好好守住壶关。”
李天锡面色凝重的说道。 冷宁见说,眉头微蹙,只意味深长的说道:“枢密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山殿帅身上,不如选择相信陆辉,那人是个难得有分寸的,希望他能劝得住山殿帅吧。”
李天锡点了点头,微微沉吟片刻,朝着冷宁说道:“壶关乃是昭德府屏障,一旦壶关丢失,咱们便会彻底陷入被动;虽然山殿帅此行带了一万精兵前往,但为了为防止意外,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昭德城与上党县毗邻,可互为犄角,冷宁兄弟行事稳重,知晓分寸,我欲让你领兵一万,与牛庚、蔡泽两位将军一道镇守上党县,冷宁兄弟以为如何?”
“枢密信得过冷宁,冷宁自肝脑涂地,守好上党县。”
冷宁微微沉吟,朝着李天锡拱手道。 见说此言,李天锡在马背上拍了拍冷宁的肩膀,不再多言,率领着麾下两万余大军,往昭德城方向而去。 ...... 不说李天锡这面如何,那山士奇离开潞城县,便径直往壶关方向而去。 潞城县外十五里处,有一处险要山峦,山势巍峨,上有古松数百,皆千年物,昔人见神牛隐此,故名伏牛山。 山士奇坐在高头大马上,望着眼前的山峦,不由的赞叹一句,“好一座险峻的山头,用来落草却是个好所在。”
“殿帅这是在怀恋当初落草的日子啊。”
一旁的仲良笑道。 山士奇闻言,笑骂一句:“屁话,爷爷现在是朝廷的殿帅,不是从前那草寇了,待此番打败了杜壆那厮,爷爷还要回朝加官进爵,说不定那李天锡的位置,就是咱的。”
“殿帅说的是,那李天锡成天板着个臭脸,叫咱千万小心守住壶关,怎的真把那杜壆当神仙了,壶关岂是说打就能打下的。”
仲良应和一句。 二人话来话往,说的热闹,却不知过几日,眼前这伏牛山,便会成为自己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