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彪等人见那黑衣少年舞枪,倒是不急着上前,只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王贵一脸艳羡的望着那少年,对一旁的卢俊义说道:“卢师兄,他便是岳飞,师傅身前的关门弟子。”
见说此言,卢俊义和身后的林冲对视一眼,都是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一抹赞赏,便听得卢俊义赞叹一句道:“果真是绝世璞玉啊,好苗子,这孩子的根骨天分,不在小再兴之下了。”
此时杨再兴安安静静的站在祝彪身边,眼神望向那山坡上舞枪的黑衣少年,有着浓浓的战意。 那山坡上的少年似乎察觉到有人看着,收住了红缨枪,眼神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眉头微微皱起,只看到王贵时,方才回缓,最后将眼神停在杨再兴身上。 这一瞬间,一黑一白,两位原本轨迹中名动天下的人物,这个世界也是注定不凡的少年,目光交汇,眼神中认可且战意盎然。 王贵见岳飞收了枪,便领着众人往山坡上去,将岳飞拉到一旁,小声的说了几句,便见得岳飞神色一喜,快步到卢俊义与林冲、武松跟前,躬身拱手拜道:“岳飞见过三位师兄。”
卢俊义扶住岳飞,叹了口气道:“师傅能在晚年收得你这般天资的关门弟子,也算是此生无憾了;这些年师傅一直不叫咱们前来打扰于他,此番若不是大军出征路过汤阴县,便是连师傅仙逝都不知道;这些年幸得有小师弟承欢膝下,也不叫师傅孤独终老,师兄在此谢过了。”
说完卢俊义朝着岳飞躬身拱手,其身后的林冲、武松也是躬身,岳飞见状,连忙侧开身子,将三人挨个扶起,道: “三位师兄无需谢我,师傅教授我武艺,待我恩重如山,岳飞做甚么都是应该的;师傅生前也常常说起三位师兄,言语间都说三位师兄乃是个顶个的英雄人物,没有辱没他铁臂膀周侗的门楣。”
卢俊义、林冲、武松三人闻言,俱是感慨万千,三人接过王贵递来的竹篓,里面除了酒肉,王太公的浑家还细心的准备了香烛纸钱,三人在周侗墓碑前摆放了酒肉,点了香烛纸钱,那燃烧而起的烟尘十分呛眼睛,须臾之间,便叫这三位铁打铜铸的大汉涕泪纵横。 祝彪不近不远的对着周侗的坟茔拜了三拜,起身时却见得岳飞手握红缨枪,站在自己身前三步之外,眼神平静的望着自己,小大人似的握枪拱手,道:“可是泰山君祝彪公子当面?”
祝彪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岳飞,复又看了眼身旁的杨再兴,心下觉得有趣,这些个名留青史的抗金名将怎么见面的第一句话,都喜欢问自己是不是泰山君。 华州城时韩世忠是这般,朱仙镇时杨再兴也是这般,今日名头最大、名望最盛的少年岳武穆,见自己问的第一句话竟然也是这般。 祝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我便是祝彪,岳小兄弟如何知道是我?”
这一声岳小兄弟说出口,却是叫祝彪心中感觉一阵舒畅,怕是去那汴梁城指着道君皇帝的鼻子骂上一通,都不及此时的感受。 岳飞自然是不知晓对方此时心中的想法,道:“师傅生前虽不叫三位师兄前来,但也曾打听过三位师兄的情况,知晓他们都在您麾下做事;再有相州毗邻大名府,与公子所在的东平府并不算太远,泰山君仁义之名传天下,岳飞自然也从人口中听说过。”
“原是如此。”
祝彪应了一句,继而问道:“岳小兄弟有事与我说么?”
岳飞点了点头,回道:“师傅临终遗言,说若有一日岳飞见着了泰山君,让我转告一句话,师傅言三位师兄皆是英雄,希望公子善待他们。”
“就只于此?”
祝彪有些意外,周侗既然打听过三位徒弟的情况,也知晓三人都是本领高强的人物,自己的名声想来周侗也是听说过的,其临终留下一句遗言与祝彪这个素不相识之人,或许还能理解,但只让祝彪善待卢俊义三人,却是说不通。 “就是这些。”
岳飞认真的点了点头,周侗说的话当然不止这句,这句话不过是随意之言,更多的是希望借着祝彪的身份,为自己的关门弟子,谋一份前程。 然依着岳飞的心气,自然是不屑于靠着师傅、师兄的裙带关系,给自己谋前程的,是以只说了最不值钱的一句话。 祝彪见他神情,也不追问,点了点头,道:“放心,某与你三位师兄乃是割头换颈的交情,定然会善待。”
听得祝彪言语,岳飞点头,不再多言,安安静静的转过身站着,眼神望向周侗墓碑的方向,一股淡淡的哀伤与忧郁,仿佛从这少年身上升腾而出。 祝彪一时间有些恍然,忽的朝着岳飞的背影道:“某听王贵说,岳小兄弟喜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又得周大侠传授一生所学,今后可有什么志向?”
“岳飞只愿天下太平,若朝廷需要,亦自当尽忠报国。”
岳飞转过身来,一脸正色的应道。 祝彪闻言,嘴角轻轻抿起,一旁的杨再兴却是哂然一笑,这少年平日里多受冈上英雄影响,对大宋朝廷并无敬畏之心,当下朝着岳飞道:“大宋朝廷六贼当道,天下各处强人林立,国将不国,哪里来的天下太平,哪里让你去尽忠报国。”
杨再兴这话说的有些少年气性,但却也实在,岳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若岳武穆是个轻易改变气节的人,那也不会成为名传千古的民族英雄了,片刻之后,便听得岳飞说道: “如今朝廷纵有奸臣当道,但也不会少了忠义之士,终有一日,官家会醒悟过来,朝堂之上会恢复清明,大宋百姓也会安居乐业。”
“呵呵~~~官家能醒悟,大宋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杨再兴嗤笑一声。 “你放肆!”
岳飞顿了顿手中红缨枪,怒斥道:“你不过与我一般年岁,怎敢口出狂言?朝廷与官家,岂是你能随意非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