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壶关城内,灯火通明,无数的士卒三五成群,落座在帐篷外依靠着火堆围成一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与酒香,每人喉头都不禁涌动吞咽着口水,无论是祝彪麾下的士卒,还是闻达与索超带来的大名府兵马,此时每个人脸上都挥洒着洋溢兴奋的表情。 壶关议事厅内,诸将整齐的屹立在两侧,头前几位将领身上的铠甲,依稀可见白日厮杀留下的,干枯后的黑色血迹。 上首的祝彪站起身来,当先朝着前方的闻达与索超微微拱手道:“此番能够剿灭壶关援军,全赖闻都监与索先锋之功,祝彪在此谢过了。”
见说祝彪此言,索超性子直爽,当下爽朗道:“甚谢不谢的,公子凭的客套,俺倒是该谢公子今日叫索超杀的痛快。”
“公子这般说话,却是把闻某与索超兄弟当外人了,咱虽在大名府当差,心里也是向着公子的。”
相较于索超之言,闻达这几句话却是说的往祝彪的麾下靠了几分,如果说过去双方之间还是平等互惠的关系,但自从祝彪成为了东平府防御使,独龙冈的势力越来越大,双方之间的关系早已发生了变化。 闻达是个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人物,早在前一两年,便心中认定了投靠祝彪的想法,否则也不会一直未祝彪提供大名府的情报,也不会在卢俊义的事情上救出其妻儿家小,此番也不会因为祝彪一封书信,便率军前来河东。 祝彪当然能听出闻达话中之意,只爽朗一笑,道:“闻都监与索先锋都是自家兄弟,却是某见外了,今日两位兄弟的功劳,稍后都叫裴宣兄弟急着,待剿灭田虎后,再一道送回汴梁论功行赏。”
闻达与索超听得这番话,彼此对视一眼,都是爽朗笑了。 “前番攻打壶关与今日围剿伪晋援军,我军伤亡如何?收拢了敌军多少可统计出来?”
祝彪话锋一转,朝着下首的杜壆问道。 杜壆闻言,神色一暗,今日前后围剿伪晋援军倒还好,大势之下,伤亡并不大;然而前几日攻打壶关时的惨烈,却是伤亡极大。 “伤亡近乎五千,收拢降兵万余,其中绝大多数的伤亡,都是前几日攻打壶关时造成的。”
杜壆深吸了口气,沉声应道。 此言落罢,站在议事厅最后的陆辉与竺敬对视一眼,皆是迈步出列,朝着祝彪躬身拜倒,道:“我二人愚昧从贼,抗拒大军,以至麾下伤亡惨重,情愿请罪。”
见说此言,祝彪却是展颜一笑,快步走到陆辉与竺敬身前,两手一左一右扶起二人,道:“此事哪能怪的着二位兄弟,前番咱们各为其主,战阵厮杀乃是必然,祝彪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二位兄弟千万莫要自责,直叫祝某与杜壆将军汗颜,你们能改弦更张,投效于我,已是叫祝彪喜不自禁。”
听得祝彪此言,哪怕明知是客套收买人心之言,陆辉与竺敬依旧觉得心中一暖,只将眼前这人与曾经的主子田虎两相对比,瞬间高下立判。 “我二人不能速来归顺,罪不可逭,反蒙泰山君厚礼,真是铭心刻骨,誓死图报。”
陆辉又是躬身行礼道。 一旁的竺敬也是叹言:“过往只听江湖同道都说泰山君仁义无双,今日总算是见识了,日后竺敬这条命变卖与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得二人言语,祝彪莞尔一笑,先是朝着竺敬道:“竺敬兄弟惯使双刀,我家武二哥也是使双刀的,如今他那一营步兵中正缺个副将,便请兄弟去襄助武二哥如何?”
“公子此言,正对洒家胃口,入关时苏定兄弟便与武松说了,竺敬兄弟是个本事高强的好汉子,若能屈尊来我步兵四营,洒家敞开双手欢迎。”
祝彪话音方落,武松便迈步出列,朝着竺敬爽朗喊道,武松心中如当初栾廷玉一般,十分清楚如今营中的副将李懹兄弟,不过是个暂时的,此时见得竺敬,哪里还能稳得住。 竺敬也是叫武松的豪气感染,直道:“能与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做个副将,乃是竺敬之幸也。”
见二人惺惺相惜,祝彪也不多言,转而对陆辉道:“陆辉兄弟乃是智勇双全之将,前番你守卫壶关的情况杜壆已经与我言说了,大军修整一日后,后日便要出兵昭德城,届时便请兄弟领着此番的万余降兵,继续守卫壶关如何?”
闻听此言,陆辉心头一震,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祝彪竟然放心让自己领着万余降兵,继续守卫壶关。 “公子就不怕陆辉降而复叛,断了大军的后路么?”
陆辉抬起头,眼神望着祝彪沉声问道。 见说此言,祝彪莞尔一笑,拍了拍陆辉的肩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某信的过你,也相信你能守好壶关。”
听得祝彪这般言语,陆辉心下更是感动,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油然而生,朝着祝彪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下,一脸正色道:“蒙公子信任看重,陆辉敢不效死,只有陆辉在一日,大军后路便是无忧,陆辉在,壶关便在。”
祝彪将陆辉扶起,又是轻轻的拍了拍其手背,不再言语,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眸一扫厅内众将,最后目光依然落在了杜壆身上。 看着祝彪的眼神,杜壆苦笑一声,当然知晓这眼神中的意味,硬着头皮道:“我军阵亡一千余人、重伤者两千余人。”
杜壆此言落罢,厅内瞬间针落可闻,场中诸将皆是神色黯然,抛却阵亡的一千余人,剩下的两千重伤者,纵然有安道全与回春营随军,但在这个时代重伤,已经代表他们中能活下来机会不足两层。 果然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底,但当真听后依然还是心底浮出一股寒意,脸上闪过一股不满之色扫了眼杜壆。 “传令安神医与回春营尽力救治,另外犒赏三军,立功者、斩敌者赏酒水一碗,肉一份,其余将士肉汤一碗,饭食管饱。”
“喏!”
诸将齐齐抱拳大喝一声回应,对于这种情况,都未有丝毫的意外,行军大战时可不是如家里一般,在古代犒赏三军可不是酒肉管饱,要不然代价可太大了。 一般只有在战场上立功的士卒才会分到酒与肉吃,其余将士也会有一碗梦寐以求的肉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