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陆羽那宁静安定的脸庞上，忽然多了一抹痛苦之色。　　那双如同利剑一般的眉毛，猛地蹙成一团，额头上渐渐多了一个‘川’字。　　原本微微合上的嘴唇，因为用力的缘故，紧紧地抿在一起。　　就算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能猜到陆羽本人正在遭遇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痛苦。　　这一刻，盘膝坐在影石前的陆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忽然多了一道人影，正是那个相貌古拙、面容枯瘦的和尚。　　这道人影甫一进入陆羽的脑海里，就立时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孽龙，朝着陆羽的意识冲了过去。　　陆羽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大致能够猜到，这人是想夺舍自己。　　他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自然是奋起反抗，与那孽龙厮杀在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懂得如何操纵意识作战的陆羽，吃了不小的亏，被孽龙打的节节败退。　　时间一长，他摸到了一些规律，开始反击。　　“这里是我的主场，岂能容你这孽龙在此肆虐横向？”

陆羽怒喝一声，脑海中骤然亮起一道闪光，接着，一道紫色惊雷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孽龙的身上。　　咔嚓一声，孽龙的身体，直接被这道紫色雷霆劈得四分五裂，再也不能保持龙形。　　“阿弥陀佛！”

重新化为人形的和尚，对着陆羽双手合十，声音低沉地念了一声佛号。　　“施主，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此话一出，和尚的身体，立时被一道金光所包围，他的足下，更是多出了一朵硕大的莲花，脑袋后面，亦是多了一个光环。　　金光绽放之际，陆羽的意识竟是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造型与佛祖有一拼、眼神却极为可怕的和尚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忽然，和尚一口咬在了陆羽的身上，剧烈的疼痛袭来，让陆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肉身的丹田里，忽然流淌出一丝清凉柔和的清色真气，随着这道真气的流动，陆羽的肉身，逐渐被一道清光所覆盖。　　待清光将陆羽的肉身全部包裹住的时候，陆羽的意识，已经快要不成人形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光将陆羽的意识包围，然后，随着这道清光的加入，陆羽的意识，直接变成了一个球体，与和尚的身体，不停地发生碰撞。　　数次撞击以后，和尚的身体被清色球体撞得支离破碎。　　清光一闪，和尚的意识碎片，顿时被球体吞没。　　随着不断地吞噬，和尚的身体愈发残缺。　　“大胆魔头，罪孽深重，今日，由我来超度你！”

佛唱声响起的瞬间，和尚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甚至比之前的时候还要高大强壮几许。　　砰砰砰！　　和尚的乱拳，不断地锤击着清色球体。　　过了许久，清色球体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一阵咄咄的响声，从球体内部响起。　　过不一会儿，双眸之中喷射清光的陆羽，从球体之中钻了出来。　　他对着和尚咧嘴一笑，道：“和尚，你着相了，佛魔一念间，人人都是佛，人人都是魔，我既是魔，我亦是佛，而你，既是佛，亦是魔！”

和尚闻言，神情微微一愣，紧接着，附体金光骤然消散不见，恢复至寻常人模样。　　“阿弥陀佛，是和尚着相了！”

话音尚未落下，和尚的身体，就寸寸断裂，只留下数枚大小不一的金色光粒。　　陆羽福至心灵，轻轻一吸，那些金色光粒，全都没入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数据面板不住地闪动：　　【精神】40　　【武学】洗髓经　　“精神一下子提升了20点，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不过，此行确实太过于惊险，差点儿就被达摩这秃驴给夺舍了。”

“竟然是失传多年、比易筋经更胜一筹的洗髓经，这一次少室山之行，可谓是收获满满！”

意识回归肉体以后，陆羽抬头望着影石上面的那道影子，低声呢喃道：“刚才助我一臂之力的清光，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以前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难道这具身体，有着别的秘密？”

陆羽研究了半天，始终一无所获。　　所幸他是念头通达之人，拿得起放得下，不再去研究清光到底是何来历。　　若是换了一般人，必定会钻牛角尖，从而无法自拔，心生魔念。　　“试试洗髓经的威力！”

陆羽闭上双眼，以洗髓经的法门运转体内的真气内力。　　甫一运功，三丈之内，飞花落叶、鸟飞风流、人的呼吸声，全都落入陆羽的耳中。　　真气内力所过之处，所有的旧伤暗疾，全都暴露在陆羽的心神里，更为神奇的是，只是按照洗髓经的法门运转了一个大周天，身体就轻盈了些许。　　十个大周天...　　三十六个大周天...　　三百六十个大周天......　　达摩洞外，即便是得道高僧的了空，亦是坐立不安。　　自陆羽踏进达摩洞至今，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天三夜，可洞内，竟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若不是直觉告诉自己，身处达摩洞里的陆羽还活着，他早就已经冲进达摩洞，看一看里面的情形。　　“欸......”　　了空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了空，这已经是你第三十八次叹气了，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难题？”

不知什么时候，如同鬼魅一般的陆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了空的身后。　　“......”　　了空闻言，肩膀猛然一晃，随即如释重负，清声道：“看到陆施主安然无恙，老衲也就放心了。”

“你知道达摩洞之中的致命危机？”

陆羽眼神犀利地望着了空，道：“还望了空和尚能够如实交代，不然的话，姓陆的绝不客气！”

了空转身望向达摩洞洞口，道：“老衲这里，并没有陆施主想要的答案，不过，却有一个故事可以讲给施主你听。”

“一百多年前，一个天赋绝伦的年轻人，拜入本派，这个年轻人天赋之高，古今罕见，只花费了三年时间，就练成了本派数门武功。　　之后十年时间里，不但将本派的九阳功修炼至最高境界，更是一举练成了数门威力奇大的少林绝技。　　本以为他可以成为本派的擎天柱，岂料，某天夜里，这人不但打伤打死了许多同门，更是一把火烧了藏经阁，无数经书秘籍，就此失传。　　为了降伏此人，本派高手尽收，连番大战，终于将其重创，然而即便如此，此人仍是突破重重包围，来到了后山的达摩洞内。　　等到本派高手进入达摩洞的时候，此人早已经死去多时，双目圆睁，嘴巴微张，似乎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恐惧。　　自那日以后，本派便有密令传出，所有本派僧人，不得进入达摩洞半步，违令者，逐出本寺。　　然而，总有一些铤而走险，不知道危险为何物的年轻弟子，冒险进入达摩洞之中。　　这些人，无一幸免，他们的死法，全都一模一样，和当年的僧魔别无二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就像是受到过度惊吓而亡一般。　　自那以后，本派圣地达摩洞，就成了弟子们的禁地，再无一人肯进入其中。”

“你为什么忽然又愿意告诉我了？”

陆羽似笑非笑地望着了空和尚，道：“我若是死在达摩洞里，你们少林派，岂不是威名大震，一跃成为八大派之首，威震武林？难道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阿弥陀佛。”

了空念了一声佛号，老老实实地说道：“倘若陆施主能长眠达摩洞中，自然是一件好事，若是再毁了影石，更是好事成双。　　到了那时，本派不但去了一个心头大患，更是威名大震、威震武林，岂不美哉？”

“你要不要进洞一观？！”

陆羽虽然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极为肯定，根本不给了空拒绝的机会。　　“既然陆施主能够活着走出达摩洞，老衲自然也可以，进不进洞，又有何妨？”

了空轻笑一声，施施然踏进达摩洞。　　十数息后，了空走出达摩洞，来到陆羽的面前，语气古怪道：“陆施主可有察觉到影石的变化？”

“影石发生了变化？”

陆羽眉头紧蹙，略微犹豫了一下，大步流星地朝着达摩洞走去。　　了空紧随其后。　　陆羽来到影石面前，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空说的不是空话，影石上的那道影子，确确实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陆施主果然了得，老衲佩服！”

了空轻念一声佛号，道：“若非亲眼所见，老衲绝不会相信陆施主已然胜过当年的达摩祖师，实在是可喜可贺！”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影石会发生变化。”

千年未曾有过变化的影石，的的确确发生了变化。　　影石上的那道影子，不再是和尚模样，变成一幅不怒而威的年轻人模样。　　那道影子，与陆羽的模样，有三分相像，七分神似。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陆羽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神秘道：“从今日起，此洞，不仅仅是少林派的圣地，更是整个江湖的圣地！”

了空尚未想明白陆羽说这话的真实含义，就看到陆羽以指代笔，在影石上勾勾画画。　　待陆羽停下手上的动作，影石表面，倏然掉落许多石屑，露出一个大字。　　武！　　了空凝神望去，只见‘武’字忽然变成一个小人，在影石上挥舞双掌，一招一式间，全都蕴含着至高无上的武学原理。　　然而不等了空继续看下去，他的双眼已是酸涩无比，被泪水充盈，再难视物。　　过了许久，待眼睛恢复正常，了空再度看向影石上的大字。　　这一次，小人并没有施展掌法，而是并指为剑，施展神奇玄妙的无上剑法。　　“陆施主之境界，天下无人能及！”

......　　陆羽离开少室山以后，一路向南，至第二日清晨，已是抵达宁波。　　此时的宁波，早已是一片糜烂，四处烽烟。　　在东瀛浪人及海盗的剽掠之下，百姓死伤无数，即便有幸存者，也只敢躲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亦或者是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不敢出现在天空之下。　　如此惨烈的情形，打破了陆羽平静无波的心境，让他多了一丝毁灭的欲望。　　“八嘎呀路，我的苦差你马戏......”　　陆羽双耳微动，一阵东瀛话已是飘入他的耳中。　　他身形一晃，已是来到东瀛浪人集结的位置。　　看到眼前的情形，即便是心如铁石的陆羽，也只觉得鼻翼一酸。　　十数名男子，在东瀛浪人的殴打下，哀嚎不已。　　不远处，数十名妇人，正在遭遇东瀛浪人的侵犯。　　妇人的痛哭声，男子的哀嚎声，以及被尖木高高挑起的婴孩，组成了一幅真实无比，而又荒诞虚假的画面。　　“东瀛人，全都该死！”

这一刻，不管是前世对小日子的仇恨，还是现世对东瀛人的痛恨，同时在陆羽身上爆发开来。　　“杀！”

陆羽一声怒吼，无数刀气凭空生出，朝着浑然无知的东瀛浪人劈去。　　嗤嗤嗤！　　一阵刺耳难听的声响过后，在此的所有东瀛浪人，全都死得不能再死。　　“所有人，穿好自己的衣服，收拾好属于自己的东西，回家！”

陆羽弯腰捡起一柄武士刀，语气平淡冷漠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道：“我会杀光所有的东瀛人，为死去的无辜，为受辱的你们，报仇雪恨！”

这一日后，东南沿海地区，多了一个传说。　　因东瀛浪人欺辱汉人过甚，故而天神降临人间，行天道，伐倭寇！　　天神下凡，只为屠杀所有倭人！　　......　　半个月后，东南沿海地区，再也没有一个东瀛浪人的踪迹。　　所有胆敢露面的东瀛浪人，全都死在了陆羽的刀下。　　就连那些背地里与东瀛浪人勾结的海盗、富商、官员、青皮流氓，也全都没有逃过命运的清算，被陆羽一一斩杀！　　四月初一。　　柳如烟和顾磊，终于在宁波的一处海边，找到了浑身上下杀气宛若实质化的陆羽。　　“你们来了...”　　陆羽转身看向两人的时候，吓得两人连连后退了几步。　　“公，公子，你的眼睛...？”

柳如烟忽然瘪了瘪嘴，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　　“放心，我没事！”

一阵微风闪过，陆羽已是来到了柳如烟的身旁。　　他轻轻地拍了拍柳如烟的脑袋，道：“霸刀绝情斩的最高境界是，绝情绝义、绝怜绝爱、绝亲绝友、绝天绝地、绝神绝魔。天地之间，唯有我刀。”

“我的眼睛之所以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我在修炼霸刀绝情斩，并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柳如烟抬头看着陆羽那双只有白色没有黑色的眸子，眼眶一红，道：“公子会忘了我吗？”

“绝对不会！”

陆羽伸手指向东方天际，道：“我之所以在这里等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我要去一趟东瀛。”

顾磊闻言，眉头跳了跳，下意识问道：“公子去东瀛做什么？”

“自然是去杀人！”

......　　三个月后，陆羽回到京郊别院陆府，继续闭关修炼。　　五个月后，一支常年与东瀛人做生意的船队，回到大明的时候，带来了一个让天下人都感到震撼的消息。　　东瀛，亡了。　　所有的东瀛人，全都被人杀死。　　如今整个东瀛，已是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