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处。我又尾随在两个身影后，三个人构成的一个圆圈，一圈一圈围绕房东这幢楼转动。圆圈上断断续续传出压低了的声音。“……钞……票……”“……更……多……一……点……”“……可……是……”压低了的声音在圆圈上更低下去，直至悄然无声。圆圈在无声里又转动了好几圈。“……她……女……儿……”“……她……有……一……个……女……儿……”圆圈上沙哑的声音忽地高起紧问。“……她……一……直……在……寻……找……她……女……儿……”“……她……女……儿……”“……她……寻……找……她……女……儿……二……十……余……年……”“……钞……票……”“……更……多……钞……票……”“……可……是……”圆圈在沉默里空转了几圈。“……所……以……你……找……到……我……”“……钞……票……”“……更……多……钞……票……”圆圈上声音又忽地低下去。我无声地跟随圆圈转了一圈后又转了一圈。“……你……是……看……相……的……”“……我……在……这……座……城……里……专……门……给……人……看……相……算……卦……”“……你……能……让……她……看……得……见……未……知……”“……钞……票……”“……更……多……钞……票……”“……我……却……不……知……她……有……个……女……儿……”“……更……多……钞……票……”一圈一圈转动的圆圈顶上开始下起雨。蒙蒙细雨里，圆圈仍旧一圈一圈在转动。雨渐渐大了起，圆圈却似浑然不觉，仍旧一圈一圈转动在这幢楼上。雨已把我浑身淋得透湿，但我仍跟随在两个身影后一圈一圈地转动，仿佛落在圆圈上并非是真实的雨，而是雨的影子。圆圈仍在转动。“……她……四……处……寻……找……她……女……儿……二……十……余……年……”“……她……的……女……儿……”“……她……的……女……儿……”“……钞……票……”“……更……多……钞……票……”圆圈上两个声音。一高一低，一个沙哑，一个低沉，两个声音里都充满了金属似的东西，沉甸甸的。好几次，那沙哑声音仿佛突然要呼喊起，但却又被一种力量压制住。雨越下越大，雨水快遮住我双眼，两个身影仍旧模糊在我眼前。圆圈上的三个人一圈一圈在雨里转动。在雨里，我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圆圈，突然发现面前两个身影消失不见。雨已停下。我茫然若失地停下，僵立在原地，愣愣地空望眼前好一阵子。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似仍在我眼前，凝视良久，眼前却是空无一人。瞬间，我置身于转动的圆圈仿若突然消失，留下我独自一人空立在房东这幢楼前。“……钞……票……”“……更……多……钞……票……”沙哑与低沉的声音好似又在我耳畔萦绕。我左右环顾，除了面前这幢楼，四周空无一人。夜深沉。两个声音。沙哑与低沉，似乎依旧在我耳畔。那个消失了的圆圈仿佛又突然回来，重新转动在我眼前。我挪开脚，独自一人围着这幢楼转动起，一圈一圈，但我不知自己何故这般一圈一圈转动在这圆圈上。“那不是一盏灯。”

“那是一盏灯。”

小老头与高跟鞋的声音让我一惊。我在圆圈上戛然而止，四顾却不见小老头与高跟鞋的身影。我在这幢楼前疑惑许久，又围绕着这幢楼转动起，仿佛有一股力量，不停地支使我围绕这幢楼一圈一圈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