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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转动在圆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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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这整幢楼上没有一点灯光。我围绕这幢楼反反复复地转动成一个圆圈,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支使我,似万物皆遵循万有引力那般,将我附之于这转动的圆圈上。“我是以这幢楼为中心在转动?”

有两次,或是三次,或是很多次,我停下来立在圆圈上问自己。圆圈又接连在转动。我发觉自己在圆圈上寻找什么,在一圈一圈不停地转动的圆圈上寻找着。所要寻找的,不时在我思想深处晃动一下身影,便又消失去。那晃动的身影,出现又转瞬即逝,让我思绪跟不上节奏,总是抓不住它。我所要寻找的,时而,也似变得即要清晰起,在思绪内,闪现出一串串接连不断模糊的形象,但是,终究还是一晃而过。我思绪总是追不上那一晃而过的模糊的形象。我一圈一圈在圆圈上转动,仿佛永远也逃离不出这个圆圈,整座城连同整个世界也似转动在这个圆圈上。圆圈一圈一圈地转动,仿佛同时存在许多个转动的圆圈,或者说,无数个圆圈,一个个相同的圆圈,彼此毗邻,或是相交,或是重叠……各自在转动。我独自一人接连在圆圈上转动,圆圈之外,皆似与我隔离开,仿佛两者存在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仿佛与圆圈之外断了一丝一缕的关联。我脑际内,无端地忽现一片无际旷野。旷野上,万籁俱寂,一轮月下,唯一一棵树孤零零地立着。圆圈仿佛围绕那棵树一圈一圈在转动。我眼前突然出现两个身影,倏地记起这两个身影,仿佛我一直所寻找的就是眼前这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在我眼前缓慢地移动,转动在这圆圈上,我像是被这两个身影引领着,一圈一圈地转动着圆圈。同往常那般,我与眼前这两个身影,间隔点距离,如影随形般尾随其后。三个人在圆圈上转动。眼前两个身影,在圆圈上像是在说着什么,声音很低,我侧耳聆听,却听不清他们俩的窃窃私语。瞬间,我发觉眼前这两个身影,不是真正存在我眼前,而是存在于我思想内。与其同时,我也发觉自己不是一个真实存在,同两个身影一样存在于思想内。我每抬一脚往前,踩落下去的不是自己脚下的真实,而是踩落在软绵绵的飘忽不定的虚空处。我每一脚,仿佛是从思想内提起,又落在思想内。圆圈上两个身影窃窃私语声消失,一切皆变得寂静无声,圆圈内外,仿若一同丢失去声响,世界仿佛恢复了原初寂然无声的状态。我一圈一圈在圆圈上转动,突然发觉自己同时又转动在另一个圆圈上。一个让我生起疑惑的圆圈,围绕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中心在转动。这个圆圈上,两个身影若隐若现在我眼前,同我保持一点距离,机械地缓慢地悄无声息地一圈一圈地转动。恍惚中,我缓过神来,在圆圈上停下,面前两个身影瞬间消失去。我重回到眼前这个圆圈上。一幢没有一点灯光的楼,我围绕着这幢楼仍在一圈一圈转动。圆圈上仿佛附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支使着我一圈一圈地转动。停在圆圈上,我像抬头仰望桥顶上那盏灯般仰望着这幢楼,好长时间地望着它。我陡然感觉这幢楼耸立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孤单,一幢默默无声的楼立在没有语言的夜色中,独自置身于这座城内。我又一圈一圈围绕这幢楼转动起。有时,我感觉自己独自一人转动在这个圆圈上。有时,我却又感觉眼前有两个身影,同我保持一定距离,同我一样机械地缓慢地一圈一圈转动在这个圆圈上。圆圈上,我仿佛被附之意义于这圆圈上,圆圈因我附之意义而不停地转动。或者说,圆圈附之意义予我。我停下,不知何故又郑重其事地仰望这幢楼,好一会地仰望它。隐约可现几颗星星底下,这幢默默无声的楼,我突然觉得一个围合在这幢楼上的圆圈,仅仅为一个假象,或者说,只是一个空无虚幻成一个圆圈附之于空无上。这个附之的虚幻同时将我附之这样一个圆圈上。我又转动在圆圈上,一圈一圈地转动在一个虚幻的圆圈上,或是一个真实的圆圈上。我已分辨不清,是真实,或者说,是虚幻。我突然发觉,这幢楼已被房东丢在这座城里,很多日子里没见到房东。此刻,秋夜早已透凉,我感觉这幢楼被丢弃般,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孤独,孤零零地落在这片夜深处。圆圈接着转动。倏地,圆圈上传出高跟鞋的声响,我惊住,四周环顾不见高跟鞋身影,但是,高跟鞋脚下的声响却从四周将我围合住。恍惚间,两个身影又出现在我面前,我随着两个身影一圈一圈转动在这圆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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