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开车带着两人行驶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喷泉广场转弯时，一枚手雷在车前爆炸，爆炸发出的气浪，让货车猛地一抖，骤然停住，惯性使三人冲向前，撞在车体上。瞬间的冲击波震荡的三人头晕目眩。方成第一个反应过来，抓住华哥问：“怎么样？”

华哥晃晃脑袋：“还好，没事”再看阿炳，额头被方向盘撞开了一个豁口，前挡风玻璃震碎的玻璃碴子在他脸上划出了几道伤口，鲜血顺着额头和脸颊流淌。方成推着阿炳问：“你没事吧？”

阿炳拍了拍晕晕的脑袋，检查了一下四肢：“还好，死不了。”

此时，爆豆般的枪声在四周炸响，货车的各个部位被子弹撞击的“噼啪”作响。幸好这辆车是经过专门改装的，所有的部位都被加强过，虽然比不上专业的防弹车，但也可以抵挡一阵。华哥吼道：“快快，离开这！”

阿炳把油门踩到最大，朝对面的巷口冲去。猛烈的火力把车身打出了密集的凹坑。枪手们一看车身打不穿，瞄准了轮胎，很快，轮胎就被打瘪了两个，货车操纵不稳，左碰右撞的向街巷深处开去，枪手们紧跟在车后不断射击。华哥掀开身后的座椅，从里面拿出两把自动步枪，塞给方成一把，拉开枪栓，趴在后座上，把枪口伸出后窗，向后盲射。方成跟着一起射击。那些枪手受到反击，忙于找掩体，枪声松懈下来。方成和华哥得以探出头观察，准确射击，枪手跟的慢了。货车在前面跌跌撞撞的开，枪手在后面借助障碍物掩护追击，子弹从空中划过的火光，在黑夜里你来我往。眼看就要脱离枪手的射程，这时一颗子弹击中了阿炳的右肩胛骨，阿炳身子一歪，偏倒在座位上，货车失去控制，斜斜的撞在路边的矮墙上，无法动弹。方成和华哥摔在座位上，方成起身查看阿炳的伤，对华哥说：“下车走。”

两人下车，方成打开驾驶室，把阿炳拖下来，搭在自己肩上。华哥猛烈地向后射击，三人借助货车的掩护逃进了旁边的深巷。身后的枪手紧跟着杀到，从巷口向半走半跑的三人开枪。三人一边还击，一边借助曲折的墙壁躲避子弹。依仗着对地形的了解，华哥指挥方成左转右拐，过了几个窄巷，后面的枪声越来越稀疏，越来越远，显然枪手并不熟悉这里的路径。深夜里，两人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行，身后的追兵已经没了踪影，也听不到枪声了。两人不敢放松，一直走到追兵不可能再找到他们，才逐渐放松下来。精疲力尽的二人靠在墙边呼呼的喘着粗气。方成查看了阿炳的伤情，很严重，子弹打穿了肩胛骨穿过和前胸，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低垂着头，呼吸急促。方成撕下自己的衬衣，做了一个简易的绷带，给阿炳包扎伤口，说：“坚持住”阿炳无力的点点头，咳出了两口血痰。方成对华哥说：“我们要尽快把他送到医院。”

华哥：“这附近没有医院。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给他治疗。”

华哥困难的站起来，抬起阿炳的另半边身子，和方成一左一右架着阿炳，说：“这边走”两人架着阿炳缓慢的前行，街上寥寥几个夜行的男人或女人，看到他们都闪向一边，侧目而行。在一处小广场边，四五个赤裸上身，满身刺青的男人正在吆五喝六的喝酒聊天，看到三人，歪着头斜斜的注视他们，目光中满是蛮横之色，等到三人走过，又回过头来继续长笑聊天，听起来是在开着三人的玩笑。走着走着，华哥指示方成从一扇大门进去，里面是一条宽阔的长廊，长廊的另一边是葱郁的树木和些很破旧的游乐设施，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是个游乐场。长廊里阴暗潮湿，门前有一个流浪汉半坐半躺在墙角。越往里走，在墙角下、窗户边、拐弯处，都有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躺在或是蹲在地上，还有的以特定的姿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中有年轻人，中年人，男人，女人。一个个形容枯槁，眼窝深陷，骨瘦如柴，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没有一丝血色的蜡黄或青紫。有的端着勺子，在地上一只燃烧的蜡烛上加热，勺子里是和着水的白色粉末，有的斜身躺在破旧肮脏的棉布和稻草上，衣袖卷至上臂的胳膊上插着一只注射器，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方成知道他们都是吸毒成瘾的人，以前在各种媒体上也看到过这样的景象，可是真正身临其境，在真实地生活中看到这一幕，还是让他感到既震撼又毛骨悚然。这些人几乎没人注意方成他们三人，即使看到了，也像是看到了空气。他们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关注任何其他人，他们只关心夺走了他们灵魂和所有一切的那些白色粉末。华哥：“这条长廊叫‘冥廊’，意思是走向死亡的长廊。这里聚集了已经毒瘾深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瘾君子，通常这里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了。天主教慈善组织会定期的来这里运走死去的人的尸体。正常人谁也不愿意到这儿来，如果不是今天情况特殊，我也不会来。这条路离我们要去的地方更近。”

方成：“没人帮助他们吗？”

华哥：“警察来清理过，把一些吸毒不久的人送到戒毒所。警察来了他们就跑，警察一走，他们又在这里聚集。时间长了，警察也不再管了。这些都是无可救药之人，他们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献祭给了魔鬼，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全部尊严和廉耻。无论是上帝、慈善组织、警察都拯救不了他们。他们的亲人对他们已经绝望了，甚至希望他们早点死去。我听说有些人，在他们死前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时，用毒品引诱他们做些极端变态黑暗的事情，满足那些人的猎奇心理。”

方成想起了阮文中向他讲过的话。如果真有那些变态恐怖的事情，这里的人倒是很适合操纵去做。于是就问：“那些是什么人？”

华哥：“不知道，有人偶尔在深夜里看见有车来，拉走几个人，第二天又送回来，回来的人总是磕多了的状态，梦游似的说几句什么吃人拉，见鬼拉。我听说的就这么多了。这里谁的地盘也不是，在摩罗卡属于一个特殊的存在，这里的主人是死亡和魔鬼，正常人都躲着走，没人在意这里的事情。估计是他们磕多了的幻觉，相信他们才真的会见鬼。”

方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看到他们，你怎么想，他们有可能是吸了你卖的毒品才成这样的？”

华哥有些恼怒：“我说过了，生意就是生意，我只不过为需求提供商品，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