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电话的振动,睡眠本就极浅的鲍勃的立即惊醒。 这本是他在坎大哈战场中避免被敌人偷袭而养成的习惯,现在回归了正常生活反倒是成了不漏接电话的新技能。 只不过这个新技能如果可能的话,鲍勃并不想要。 毕竟谁被电话突然打断了睡眠心里第一时间升起的都是怒气。 但鲍勃就跟那些996的打工人社畜一样,满腔的怒气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领导’姓名后,也只能尽快地压下怒气听着‘领导’的吩咐。 “嗨,鲍勃……” 听见约翰逊的要求,鲍勃马上意识到这将是自己的最后机会,他尽量压制住心里的波动,平静地开口道: “好,地址给我,我马上就到。”
见鲍勃如此听话,约翰逊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有了笑容。 当然,他还需要给鲍勃继续画个大饼来鼓励他。 “辛苦你了,鲍勃,总统先生会对你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 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总统先生一定能以国会的名义向你颁发那一枚荣誉勋章(漂亮国最高军事荣誉勋章)。”
听到约翰逊描绘的未来蓝图,鲍勃心里冷哼一声。 当他认清了约翰逊的真面目时,现在约翰逊所说的一切都令他无比作呕。 但是为了能成功洗脱自己的罪责鲍勃不得不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回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保护漂亮国不受到敌对份子的威胁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感受到鲍勃觉悟的约翰逊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意,他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反而是直接中止了通话。 但想到那个强硬推行‘人类清除计划’法案通过的沃克总统,约翰逊的目光又再次坚定起来。 沃克虽然是漂亮国选出来的总统,但现在的他同样也是人类的敌人! 鲍勃只是为了除掉他而做出的必要牺牲罢了! 有了觉悟的约翰逊将自身定位所在的位置编辑成短信发给了鲍勃。 半靠在床头的鲍勃看着短信上附带的地图坐标,神情也不禁地凝重了起来。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有了杜维的提醒,从刚才接通电话的一开始他就已经进行了录音。 只不过光有录音并不能证明他的无辜。 毕竟这年头AI盛行之下,以录音作为证据提交所具有的法律效力已经大大减弱了。 而且他已经厌倦了别人教他做事,他有自己的想法。 杜维所说的方法固然可行,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抓住那即将进行暗杀的索罗托夫,真真正正地将总统救下来。 总统只要没死,那么有关于他袭击的指控自然也是一纸空谈。 如此才是最佳洗脱自己嫌疑的办法。 所以这一趟他必须得去。 想到这里的鲍勃就掀开了温暖的被窝站了起来。 被鲍勃动作惊醒的朱莉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含糊道: “怎么了?现在几点了?”
“还早,你再睡会吧。 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顺利的话在傍晚的时候会回来的。”
早已知晓鲍勃所要面对难题的朱莉听到这话瞬间惊醒,即使鲍勃并没有明说,但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丈夫要去做什么了。 她撑着床板支起了身子,被子从肩膀边滑落露出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体。 但此时可没人有心情注意这个,朱莉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地开口道: “就不能不去吗?只要你不去,有我做你的不在场证据应该没事吧?”
以前的鲍勃或许会认为这样真没事,可现在认知到社会黑暗的鲍勃不在天真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回道: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 如果他们真的想将这事栽赃给我,那么你参与进来只会被他们打为同伙。 甚至他们为了死无对证,会将你一起解决。 若是我们俩都死了,到时我们的女儿可就没人依靠了。 我可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事只能我自己来,有任何后果也由我一力承担。 记住了,一旦有任何人向你问起我的事,你的回答都只有不知道三个字。”
听到丈夫最后严厉的叮嘱,朱莉的眼眶不禁一红。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着丈夫的远去。 清晨的华盛顿特区街上并没有多少昨日游行示威的家伙。 倒是随处可见穿着反光马甲的清洁工在卑微地清理着示威人群所留下的各种道具。 当然此时的鲍勃可没多少心思留意这个。 他快速驱车来到了约翰逊发给他的地点,但在这里却是一处私人住宅。 并且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 要是以往鲍勃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为了防止内奸出卖机密,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但自从杜维在他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后,他立即察觉出不对劲来。 目击者越少那就越证明不了鲍勃不是那名暗杀者。 因为关键证人约翰逊的口供肯定不会有利于他,甚至可以一口咬死没见过他。 所以本就对杜维说法信了七七八八的鲍勃,此刻算是将心中的最后一点侥幸都给掐死了。 眼前这名老上司摆明了是要他背上那口黑锅了。 就在鲍勃神情复杂地走过来之际,约翰逊脸上倒是洋溢起虚假的笑容,引着鲍勃来到了一张摆着华盛顿特区详细地图的桌子前。 在地图上已经有四处位置被约翰逊用红笔标记了起来。 分别是总统演讲时所在的广场,以及鲍勃前期勘探过程中确认索罗托夫可能隐藏的三处地点。 一处是距离总统演讲台914米的酒店高层,那里是个最佳的狙击位置,大部分现役狙击手若是能在那里射击都有百分百射杀总统的把握。 唯一的阻碍就是如何通过特勤局特工的安检和穿过一面用于遮挡视线的国旗。 但现在这些可能都不是问题,有着约翰逊的帮助,索罗托夫完全可以进入酒店中,甚至在国旗上面安装遥控炸弹。 到时他就将有两秒左右的时间射击。 而两秒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其实跟两年差不多。 第二处位置是一处空旷的停车场,射击距离是1280米,超千米的超远射击距离,极其考验一个狙击手的个人能力。 但好处是他和总统的中间没有任何阻隔,坏处同样也很明显,他很难在射击后逃脱追捕。 当然,若是杜维所说的是正确的,那么到时被捕的只会是他鲍勃。 剩下最后一处位置是距离总统演讲台1445米的海滨小屋中,同样超千米的射击距离,子弹下坠的弹道将会极其惊人。 而且从瞄准线到达总统的脑子,子弹需要经过整整三秒的时间! 这也是鲍勃先前猜测中索罗托夫最可能藏身的地方。 这个距离上索罗托夫曾有过命中的成功先例,而且他在射击后也极容易逃脱。 可现在看来,这最可能的位置反而是索罗托夫最不可能出现的位置。 因此到最后相信了鲍勃判断的特勤局特工们注定会扑空,而似乎是‘耍’了他们一道的鲍勃就会成为射击总统的最大嫌疑人。 然后他们在调查中‘凑巧’在鲍勃家中发现了那把改装后用于射杀总统的枪械,再顺藤摸瓜通过大数据发现了鲍勃在演讲广场周边晃荡的痕迹。 最终一切罪证会将鲍勃这个暗杀总统的杀手可锤的死死的。 至于原因,都可以归咎为PTSD(创伤性应急障碍)上面去。 毕竟在漂亮国无良自媒体的报道中,他们用一些幸存者偏差的案例来说明战争对退役老兵心理创伤有多大。 所有从一线战场退下来的老兵都被他们强行冠上了这种疾病。 那么同样患有这种疾病的鲍勃会有报复总统的想法也很正常。 说到底战争法令可都是要经过总统的签名才能生效。 就在鲍勃出神地想着自己可能遭遇的事情时,约翰逊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嘿,鲍勃,想什么呢? 我在问你究竟还有没有第四处最适合狙击总统的地点呢。 马上就要召开盟国会议了,我已经在那三处位置布置好了人手。 若是索罗托夫出现,必能将他抓获。 但万一他出现在别的位置,那么我们可就落后一步了。”
听到约翰逊的话,鲍勃心里冷笑不已。 布置好了人手抓索罗托夫? 怕是那些人是准备抓他的吧! 不过这一次,他要自己亲手抓到索罗托夫! 所以略微沉吟过后的鲍勃开始鬼扯起来。 “我昨晚回去好好复盘了一下。 发现我确实忽略了一些东西。 比如索罗托夫完全可以提前在一些会阻挡障碍物的物体上设置遥控炸弹。 然后在他开枪之前的一瞬间令障碍物消失,这样的情况下,索罗托夫就可以多出不少狙击地点来……” 鲍勃边说着边拿起了地图上摆放着的红笔开始圈划起来。 望着地图上逐渐增多的红圈,约翰逊的眼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余问那么一嘴。 地点越多就表示他们需要分派的人手越多。 那么也就等于到时候抓捕鲍勃的实力也就越弱。 可如今,约翰逊也只能硬着头皮将戏继续演下去了。 …… 休息了一天的杜维从五星酒店总统套房的大床上慵懒地醒来。 不得不说运动结束后的睡眠质量会变得相当好。 而且还成功地让肖宣泄了那无处可用的暴力欲望,让肖老老实实地躺好接受鞭挞。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现在还远不到可以享乐的地步。 更何况今天的华盛顿将会额外的热闹,不早点起来恐怕就要错过好戏的开场了。 毕竟相比于今天会发生的事,先前的劫案所带来的风波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因为今天,有人将会暗杀总统! 而且在多方努力下,这个可能即将达成现实! 杜维捡起地上混杂在内衣中的睡袍随手套在了那早已摆脱了‘病弱’二字的躯体上,接着拿过小圆桌桌上摆放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后手持高脚杯赤脚走到了总统套房标配的硕大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向下望去。 从杜维所在的高度望去,一切事物都渺小如蚂蚁,不过他仍能清晰地看见在酒店附近街道上高举口号牌的示威者们。 之所以这些原先聚集在白墙外大喊交换人质的人们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这里即将会有三十个国家的大人物经过。 而离这里不足千米的距离就是那即将举行盟国会议的会场。 换句话说,杜维可不是闭着眼睛随意选择拥有大床的酒店。 他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处酒店的总统套房拥有极为良好的视野可以观察到盟国会议所在地点前的广场。 当然也因为这里的视野问题,所以他在入住这里之前经受了特勤局特工相当严格的安保检查。 不过这检查主要针对于远距离精准步枪,在没有发现杜维携带有任何部件后,特工们也没有理由阻止杜维的入住。 很快,在杜维手中酒杯都没有见底的时候,脚底下就有无数身着制服的探员们出现开始隔开那些游行示威的人群。 在枪械和手铐的恫吓下,人们纷纷不甘地站在道路两侧再次齐声喊着交换人质的口号。 紧接着远处路口就有数辆插着漂亮国国旗的骑警摩托呈三角阵型向着路面上驶来。 跟在其后的是同样成品字型排列的警车闪着红蓝两色的警灯。 再接着是数辆黑色的雪佛兰SUV,这是漂亮国特勤局的专用工作车辆,关键时刻也承担着转移总统位置的重任。 在打头阵的车辆确定了路线安全之后,最后登场的才是总统的‘野兽’车队而不是电影电视剧中常见的‘陆军一号’这个杜撰的称呼。 毕竟这可是另一个现实。 杜维饮尽了杯中最后一口威士忌,将空杯轻轻地放在一旁走过来的肖手中。 看着那三辆一模一样代号‘野兽’的定制款纯黑色凯迪拉克呈品字型驶来,杜维确实得说没有人能判断得出来沃克究竟在哪一辆车上,就算是他也不行。 三分之一的概率看似很高,但其背后的风险却极其高昂。 每一辆野兽都是极其难攻溃的堡垒,一旦袭击者选错了目标,那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会极为致命。 因为这些重达几吨,代号‘野兽’的凯迪拉克可是拥有着足以抵挡.50机枪持续射击的防弹玻璃和装甲。 除非袭击者丧心病狂到用多枚导弹进行持续轰击,否则这被称为‘行走的装甲白宫’车队很难遭到重创。 只不过想在这里动用重武器可不简单,看看杜维入住时遭遇的安检就可明白特勤局的特工们也不全是在吃干饭的。 所以这个车队的存在注定了漂亮国总统在本国的安全性。 但若是在伦敦,那就呵呵了。 杜维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转头对着同样望着下方车队的肖说道: “准备好了吗?索罗托夫那家伙可是无比危险的人物。 对付他可不能有一点马虎。”
听到杜维的话语,肖的眼睛立即闪烁起兴奋的神色来: “那他最好在其他地方也跟他的狙击能力同样优秀。 否则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开出下一枪了。”
“走吧,让我们去会一会这位来自车臣的雇佣兵狙击手吧。”
…… 另一边,被清场的广场上早已有多国领导人正在等待着沃克的到来。 马路边上,沃克也在众多特勤局特工的保护下走下了车辆。 与其一同到场的还有由辛迪加指派,沃克提名的副总统。 见到心事重重的沃克下车后,那名副总统快走几步来到沃克身边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沃克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因为在这风口浪尖上,副总统居然还带来了来自于辛迪加的压力——在盟国会议上号召盟国一同开展人类清除计划! 说起来这压力会出现也是因为自己之前为了能抓到比利从而向辛迪加许下的承诺。 对辛迪加这种掌握有大量军火的家伙来说,仅仅只有漂亮国推行人类清除计划可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可不介意将自己的生意做到别的国家去。 而现在的盟国会议正是将人类清除计划推行到其余二十九个国家的好机会。 但是眼下人民的反对之声越演越烈,早先就对人类清除计划的提出颇有微词的大部分民众若是听到了他的公开演讲,怕是会在他的墓碑上唾弃吧! 副总统瞧见沃克脸上的为难,笑了笑用只有两人听到的话语悄声说道: “总统阁下,我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 但正因如此你才更要推行人类清除计划啊。 这些刁民活着才能发出声音,死了的话,那还怎么出声呢?”
听到这些恶毒话语的沃克面色不变的继续向着演讲台走去。 他当然明白副总统的意思,这同样也是辛迪加的意思。 人类清除计划实际上的收益者永远不会是那些走在路上担心被枪击的民众,而是他们。 其中一个很简单的利益点就是死去的人财产怎么办? 那当然是充公了! 况且现在的漂亮国失业率、老龄化如此严重,已经在极度拖慢国家的发展节奏了。 唯有在这个臃肿的身体上做一些减法才能让这个国家重新焕发生机。 这也正是为什么国会中会有越来越多议员倒向他们的原因。 就如同现在,这些对国家没有多大贡献的刁民们居然质疑起他们的决定,还要他们去当人质? 简直就是胡闹,他们都去当人质了,这国家谁来管理呢? 这群刁民从来不会往深处去想问题,还是死了好,死了好啊…… 砰! 脑中想着死了好的沃克后脑骤然裂开,迸射的血浆直接溅了身后的副总统一脸。 副总统当即愣在了原地,他有些呆呆地看着手中残留的脑组织,脑子一片空白的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副总统的脑袋也如同西瓜一般爆开。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特勤局特工最终扑倒的只是两具脑袋被开了瓢的尸体。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现场乱作一团。 那些前来参会的多国领导人在各自保镖的护送下迅速撤退。 而两侧过来观礼的民众们则尖叫着乱做一团。 在这种无形杀手的威胁下,所有人都在忧虑着自己的生命。 一时间踩踏事件频出。 那些判断出了凶手位置的特工、探员们却被混乱的人潮阻住了追击的路。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错失了追凶的最好良机。 同样在人群中观礼的鲍勃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就根据目前空气的湿度,风速,中弹的位置,子弹的声音等一系列要素判断出了索罗托夫的位置。 响起的第二枪更是像指南针一样给他指明了方向。 第一时间动起来的鲍勃很幸运地没有被拥挤的人群给挡住去路。 他一路狂奔着向着开枪者的位置追去,他有预感,他能追上索罗托夫! 几百米的距离在鲍勃的快速奔跑中眨眼就至,看着挡在面前的服务员鲍勃没有犹豫,一把推开他直接向着五楼跑去。 但等他到达了那处开枪地点时,他却没有见到本该在那里的索罗托夫,他所看见的只有那经过改装的狙击步枪。 鲍勃上前摸了摸枪管,根据残留的温度判断出了索罗托夫的离开时间。 但等他转身想要追击的时候,却有一名穿着警服的探员‘凑巧’发现了鲍勃的身影。 他一句话也没说,手直接向着腰间的枪摸去。 鲍勃心中一惊,明白没按杜维所说的自己终究还是踩进约翰逊的陷阱当中。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名探员绝对不会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当他掏出枪的时候绝对是会开枪的。 没有时间多想的鲍勃直接向着五楼的窗户冲去,用身体撞碎了玻璃之后精准地跌落在了他早就观察好的SUV车顶! 但剧烈的冲击仍旧让他一时不能动弹。 那名探员到窗边查看并射击所需的时间至少是五秒。 感觉全身骨头都碎了的鲍勃在心中疯狂地喊着‘动起来!’ 可身体却像喝醉了酒般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鲍勃绝望之际,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你好啊,鲍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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