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办公室电话联系高弦的人确实不少,不一会的功夫,先是王雄请示,自己领着表外甥女过来面试,以及办理炒股相关事宜,是否方便;接着又是余朵朵替温恩辉出面张罗,邀请他一起吃饭。 社会就是如此现实,即使你明知道哪些人站在阴影里,也不得不走过去打交道。 高弦一琢磨,这个饭局还真不好推。 一则,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余朵朵在股市里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十多万的流水,把投进去的那几万元洗得白白不说,还小赚了一笔,感谢得名正言顺。 二则,近期香江警方破获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第一大伪钞案,报纸上大书特书,而立下功劳的温恩辉,自然得到了官方嘉奖,庆功宴盛情难却。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多月前那种,就算被装进麻袋丢到海里,都不会有人注意的无名之辈了! 再去赴宴,又有何妨? 于是,高弦很痛快地对余朵朵表示,自己会按时赴约。 …… 高弦找到王雄的时候,发现对方正站在交易大厅外的“金鱼缸”前,看得津津有味;旁边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应该就是王雄老婆的表外甥女韩淑芳了。 “走,我已经订好包厢了,咱们边吃边谈。”
高弦笑着招呼道。 王雄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客套道:“哪好意思让高先生破费。”
“乡里乡亲的,就别客气了。”
高弦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询问两人路上是否顺利。 韩淑芳别看年纪不大,挺有眼力见的,到了酒楼后,端茶送水,顶了半个侍应生,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招进公司了,何况还有来自木屋区的关系所形成的忠诚度。 因此,高弦首先让王雄和韩淑芳安心道:“这孩子挺机灵,做办公室文员足够了,等吃完饭后,就去公司认认门。”
韩淑芳欢喜道:“谢谢老板。”
高弦微微颔首,“我跟你说一下大致的待遇,月薪八百,按照这个月刚公布的香江雇佣修订条例,每个月有四天假期。对了,你在港岛这边有住处么?”
韩淑芳连连点头道:“我和一个关系特别好的中学同学说好了,去她那里合租,到中环这边交通很方便,不会耽误上班时间的。”
“那就OK了。”
高弦最终拍板道。 王雄欣然地对韩淑芳说道:“你这孩子算是脱离苦海了,之前在工厂里一天上工十几个小时,每个月也赚不到八百元。”
高弦淡淡一笑,这就是区域差异了。 他又拿出一张《夏华早报》,对韩淑芳说道:“你试着翻译一下这段英语内容,如果水平可以的话,将会成为奖金的考量因素。”
韩淑芳显得信心十足,拿出笔,坐到一旁翻译去了。 高弦目光转向王雄,“接下来,咱们说一下木屋区各位父老乡亲炒股的事情。我先给你解释一个概念,什么叫做‘年化收益率’。”
…… 王雄的领悟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高先生,您说的‘利众宝’,收益方式就是日日分红,日日复利,对吧?”
“也对。”
高弦笑了,“你能吃透这个核心内容,我就省事多了,木屋区那边的解释,便靠你了。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有佣金。”
“不用,不用。”
王雄的眼睛,望向端上来的丰盛饭菜,“这点小事,举手之劳。”
老谋深算的高弦,坚持道:“你还要开小巴做生意呢,时间哪能随便占用。这样,就按照‘利众宝’的购买人数抽成,算起来简单明了。钱虽然不多,但拿去给孩子们买个铅笔什么的小物件,不也挺好的么。”
王雄婉转地接受道:“这年头,还是读书才有出息啊!就像小芳这样,机会一来,也能成为中环这边衣着光鲜的白领。”
高弦端起酒杯,称赞道:“太对了,老哥看得很透彻。”
王雄受宠若惊道:“不敢当,不敢当。”
…… 不得不说,高弦花八百元从木屋区找来的这个小廉价劳动力,非常划算。韩淑芳居然把那张《夏华早报》,全都有条有理地翻译了下来。 照这个样子,韩淑芳除了能做办公室里的杂活之外,只要稍加锻炼,便是一名能力不错的职员了。 心中称赞不已的高弦,很慷慨地拿出两百元,“小芳,这是你入职的安家费,尽快把生活琐事处理完毕,争取早点来上班。”
韩淑芳感激地回答道:“老板,我这就回去告诉爸爸妈妈,明天便可以正式上班了。”
见高弦又给了韩淑芳一把办公室的钥匙,王雄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芳,你一定要忠心耿耿地踏实工作。高先生不在公司的时候,你一定要保管好办公室里的物品。你看这电话机、传真机、打字机,多新,值不少钱呢!”
韩淑芳保证道:“放心吧,表姨夫,您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
就这样,高弦的高益公司,算是可以运转起来了,虽然看起来难免有些寒酸,但一步一个脚印,绝对地扎实。 …… 下午休市后,高弦直接说自己有推不开的应酬,于是便没再像往常那样加班,离开远东交易所,坐渡轮过海,从港岛来到九龙油麻地,去余朵朵的酒楼赴约 温恩辉从二楼看到随手给了侍应生一笔小费的高弦后,不由地一挑眉头,“你觉没觉得,高弦好像长高了。”
余朵朵失笑道:“不会吧,他都多大年纪了。”
温恩辉沉吟道:“我说的是一种感觉。”
余朵朵仔细打量着跟随侍应生朝楼梯走来的高弦,然后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了,高弦不是长高了,而是身上的那股自信,好像被擦去灰尘的精美瓷器一样,毫无掩饰地散发了出来。”
“这也难怪,高弦现在那可是远东会里地位仅次于创办人的主管,更是远东会主席李福照面前的大红人。”
说到这里,余朵朵啧啧赞叹道:“哎呀,这么一看,高弦还挺迷人的。胡小曼那个瞎了眼的蠢货,生生地错过了一段好机缘。”
温恩辉哼了一声,“如此说来,我还是小瞧了扮猪吃老虎的高弦!”
上了二楼的高弦,看到屏风后的温恩辉和余朵朵后,开口打招呼道:“今天工作很忙,接到余小姐的电话后,来不及购买祝贺的礼物,空手而来,恕罪恕罪!”
余朵朵娇笑道:“高先生那可是财神爷,人来了就是礼物到了。”
温恩辉淡淡地说道:“我越来越不喜欢喧闹的场面了,今天只是请三五好友,小酌一杯,无需大动干戈。”
见除了温恩辉和余朵朵之外,客人只有自己到场,高弦便问道:“不知道,温探长还请了谁?我也好有个结识的心理准备。”
温恩辉回答道:“第二个到的,应该是警队交通总部参事官,总警司葛柏。”
高弦听得心中一动,“哇,大脑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