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在花语国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
目送着溪客三人共同驾驭着朵莲花宝座远遁而去,谢端阳默默念道。 而在热火朝天,一派繁忙景象的坊市工地上,已然立起两面旗帜。 一个是百花山的门派徽记,标识着此地是其外围势力,受其保护。 而另外那面旗上,则是绣有圆镜模样,与辛如音手中的昭阳镜有着七八分相似。 是谢端阳临时选定,作为自己一脉的标志。 花语国中,就是药王谷、百花山两家为大。 端木家其实只是勉强凑数罢了,实力距两者相差甚远。 现在自家与百花山正式建立起同盟关系,再不是没有靠山的局面,以后行事也可稍微放开些。 “可惜还是让他们带走了阵图。”
虽然心中清楚,但辛如音心中犹自有些不舍。 “无所谓了。”
谢端阳安慰她道,“溪客道友不是发了心魔大誓,又与我等缔结契约。”
“最晚一年,百花山就会派出结丹修士为我们嫁接千年紫纹桃的树枝同灵根。”
“另外还加赠了本灵植秘术同两种灵酒的酿造之法,出血也不算少了。”
看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谢端阳摇头笑道。 “你若是担心她们会根据此图破开护山大阵,就与万道友般闭关修炼,争取早些筑基。 然后再另外布下座阵势,阵中藏阵,令他人即便得了阵图也无法破解便是。”
辛如音历来聪慧,自然知晓对方势大,彼此间终究不可能真正做到公平,交易时肯定会被动些。 将护山阵图交出,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将自家把柄或者说破绽送出,百花山才能真正放心。 只是虽然能想通,心中却难以接受就是了。 现在被谢端阳提点几句,总算是暂时放下,下定决心要刻苦修行。 见她应承下来,谢端阳将两卷灵植之术连带着面圆镜交于齐云霄,冲着坊市当中那些有意投靠自身的修士努努下巴。 “这里面的内容你拣选些修士分别传授出去,每人掌握一种即可,不可多学。 让他们帮着打理灵田,栽培灵花灵果。 修为资质并不重要,关键是品行端正,老实肯干为宜。”
收起两卷灵植秘术,齐云霄重重点头,但旋即举起手中小镜,投去个疑问眼神。 “待回洞府后,为师会授你几种魔道秘术。 借助此境施展,可以给那些人神魂当中布下禁制,令其无法吐露外泄在我们这里所学的东西。”
谢端阳淡淡解释两句。 这两卷灵植术,百花山虽然拿出来时已经删去了不少东西,但依旧是其门派上千年心血积累。 基础性的内容倒也罢了,但依旧有许多不合外传的隐秘,尤其是溪客后面补充的那本。 双方在缔结契约时就已约定得清楚明白。 谢端阳门下弟子学习这些无妨,但决计不可泄露出去。 而他徒弟也不可能全去打理灵植,终归是要找人去做,自是要布置些手段。 至于禁制魂魄血气法力的术法,《万灵真经》中不知载有多少。 虽说齐云霄未修过对应魔功,又不似谢端阳般有如此多手段,无法轻易施展。 但借助此镜为媒介,便可做到。 说到这里,还要感谢下那位千幻宗不知名结丹修士留下的法宝残片,给了他许多灵感。 其实,修界当中臭名昭著,令人心惊胆战的炼魂术与魂器就与此相类。 谢端阳传与齐云霄的魔道术法,未必有此术如此痛苦霸道,但精妙上却又远远超出。 毕竟,炼魂术只能是在擒住修士后,将其魂魄元神抽出,施加惩罚折磨。 并不能提前在其体内种下禁制。 辛如音掌握的那面昭明镜,乃是山川百变图的枢纽核心,同时此境亦有辅佐指导修行,探查灵根之妙用。 既然都是自己弟子,谢端阳也不好太过偏颇。 她受龙吟之体困扰,必须要依靠这此物。 既是如此,谢端阳干脆另外赐予他件法器,令他牢牢掌控住外围那些杂役修士。 齐云霄毕竟是筑基修士,虽然在魔道术法上没什么天赋。 但在谢端阳揉碎了详细讲解了足足七日后,总算将其勉强掌握下来。 之后,就是自行运使熟练了。 做完这些,谢端阳暂时也就没了其它事。 告诫齐云霄,若是药王谷、端木家有客来, 除非是结丹修士亲至,否则就说自己再次闭死关谋求结丹,无暇接待。 叮嘱他完后,谢端阳就当真去闭关,服丹炼化药力。 这一闭关,就是足足半年时间过去。 夏去秋来又一冬。 寒风掠过山野,发出疾厉啸声。 满山桃花尽数落尽,只余枯枝败叶。 原本在这时节会淡薄许多的瘴气,因为有着山水大阵的运转束缚,依旧如先前一般浓厚,只是略略少了几分活性而已。 百花山的修士来得比谢端阳预想得晚了些,还未依照约定前来给野桃树嫁接移植灵根。 不过坊市在一众修士,还有数百名凡人的劳役下,却是已经建成。 那些修士,纷纷搬入坊市或者谢端阳为其预备的洞府当中。 时不时的,也有些邻近的散修过来试着采买些修行所需的物事资源。 只是因为他责令门下弟子这段时间老实待在山中,潜心修法的缘故。 并未外出开拓商路,与其它家族宗门真正建立商贸关系。 是以坊市当中的资源远算不上多么丰盛,主要还是集中在散修以物易物的阶段。 与其说是坊市,当下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固定的散货交易市场。 理所当然地,谢端阳未在这上面收获多少。 他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待时机的到来。 就比如说,现在。 “恭喜万道友。”
谢端阳双手负后,放出神识打量着身前的万晴雪。 半年未见,她气质与先前明显大变。 不仅气势大进,就连容颜瞧着也比从前年轻数岁,俨然不过双十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时节。 分明已经筑基成功。 她在练气十三层巅峰上蹉跎数年,甚至先前就曾服下颗筑基丹,积累雄厚。 是以哪怕是刚刚筑基,将残余药力消化干净。 但一身法力,其实不比早她一步筑基的齐云霄来得弱上多少。 “还要多谢曲道兄助我。”
盈盈施了一礼,万晴雪神色恭谨非常,甚至似乎比先前还要更尊敬。 筑基这关,虽说此结丹、元婴容易许多,纵然资质差,但借助多颗筑基丹依旧能够强行筑基成功。 但也不是说真就那么简单。 最起码,大半初中期的结丹修士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干涉这过程。 就算能,也要损耗不少功力,非是至亲血脉绝不会如此。 这也是万晴雪如此态度的原因。 谢端阳明明尚未结丹,居然就能帮着引导自己筑基。 虽说她根基扎实,资质也不错,谢端阳起到的作用并不明显。 但也足以令其意识到,绝不能以表面的修为来对待这位曲道友。 “既然道友筑基成功,照例也该如云霄那般操持场席会,将附近的同道们一并邀请过来。”
“不过今年刚办过场,不必太过着急,不若定在明年春罢。”
随口替万晴雪做出决定,谢端阳将只玉盒交至她手中。 “虽说席会还要等上三四个月,但是礼物却是不妨提前送出。”
“一切皆按道兄意思便是。”
对于席会这事,万晴雪并不怎么看重,终究是些练气级数的散修,对于已经是筑基修士的她无有作用。 但她仍是有些欣喜。 不比齐云霄是谢端阳门下弟子,名分上是客卿的她关系隔了可不止一层。 现在谢端阳却是要用齐云霄一般的待遇同样为自己召开筑基席会,纵然知道这主要是为了打响名气,有利于发展这份基业。 亦是足以令万晴雪稍稍安心。 想到这里,她有些期待地启开玉盒。 在山中待了如此之久,万晴雪自是知道谢端阳是何等大方。 齐云霄筑基成功,就得到了头堪比筑基的二阶火鸦。 辛如音还要受宠,就更不必说了。 玉盒当中,是块类似琥珀的物事。 在旁边,还有枚翠绿色的玉简。 一只手指长短的螳螂安然卧于琥珀当中,但万晴雪却能凭借筑基修士的神识。 感应到螳螂体内的气血犹自活跃,并未死去,只是暂时蜇眠而已。 “这是……” 万晴雪不由舔下嘴唇,琥珀当中的螳螂灵虫很是给她种熟悉感,分明与当初谢端阳暂时借自己的那只巨大螳螂有着联系。 “不错,这就是当初那头金背妖螳的幼虫。 而且这小家伙的资质潜力,比其父母还要高出一线。”
谢端阳点点头,表示她心中所想无错。 “这……此物太过贵重了。 晴雪万万承受不起。”
万晴雪深深呼出口气,勉强令自己声线听着不要太过激动。 她是亲眼见过金背妖螳大显神威的,作为筑基初期的王进在其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只是一刀,就连人带法器被生生拦腰劈开。 她也曾无数次想过若是自己拥有这等厉害的灵兽会怎样。 但万晴雪哪里想到,梦想实现得如此容易。 “这灵虫虽然潜力不错,但纵有那份育虫术在,培养起来也不容易,没有道友想得那般珍贵。 何况曲某并没有将送出去礼物收回的习惯。”
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了,万晴雪再无法拒绝,小心将琥珀与玉简贴身收好,继续听谢端阳后续安排。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谢端阳打算在她筑基席会之时,坊市也真正开放运行。 而她正好趁这几个月,去与花语国乃至邻近数国的家族宗门商议,将修行所需的基础物资购置批出来。 量不必太大,但最基本的还是都要有的。 只是派出练气修士,份量未免太轻,跑上十数次,也不如筑基修士露上一面。 万晴雪筑基失败后,就从宗门中离开返回家族,打理过数年事务。 再加上她本就是修仙家族出身,耳濡目染,对这些并不陌生。 虽然依她本意,希望能够一直闭关修行,不理这些俗务。 但万晴雪更加清楚,哪怕是结丹修士,也不能一昧苦修,需得挣取修行资源。 何况这也是她应尽的义务,当即应承下来,只是提出个请求。 “花语国虽小,但也有数州之地。 何况好些资源花语国内并无出产,还得前去他国采购。 单凭晴雪一人,未必能够在这段时间内走完。”
观察着谢端阳神色,万晴雪小心斟酌着言辞。 “若是曲兄不嫌弃,晴雪家族当中倒还有几位族亲或许能效一臂之力。”
到来花语国的,只是枯崖山万家其中一支。 因为只有一名老朽筑基的关系,过来后混得实在不如意。 现在万晴雪在这里站住了脚,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将族亲一并带些过来,给他们个容身之处。 她那位三爷爷年纪已老,距离坐化也没多久,修为也不过中期。 现在万晴雪筑基成功,不用花费太多气力,就能轻易夺去其主导权,甚至那位族老还得庆幸支持。 此举不唯有利于乱花山开发,同时也能给自己找几个帮手处理这些俗务,安心修行。 但她也担心此举会引来谢端阳心中不满,觉得是在借此机会侵吞权力,安派人手。 虽然事实与之也没太大区别就是了。 “乱花山百业待兴,正缺少信得过的修士。 万家若是有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对于万晴雪想法,谢端阳心知肚明,不过这些对他而言只是小事。 哪怕将来万家在这里成了气候,但只要不触碰到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是以他毫不在意,轻易便即应承下来。 万晴雪见状,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也顾不得解除金背妖螳幼虫的封印,施法祭炼认主。 简单收拾下后,就急匆匆地出山远行。 至于谢端阳,一时又自无事,回返到自己亲手搭建的木屋当中。 数月不见,这里气象也自大变。 明明是冬日生机泯灭,不见草木之时。 唯独这里却是生机烂漫,仿佛春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