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雪想起第一次来到这武增庙之时,这本主老爷也曾说未来需要自己帮祂做一件事,却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只说到时候自然知道。 莫非,本主老爷能预测未来不成? 但她很快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假设本主老爷真能预测未来,那么祂理当能够预测到自己会在天尊的诱导下,陷入疯狂,闯入庙内。 假设祂真能预测到这件事情,自然也应该提前叫大巫祝采取措施,防止自己贸然闯入才对。 所以,本主老爷肯定不能预测精确的未来,也许只是他掌握了更多的信息,基于信息对于未来形式做了些许预判? 可惜如今本主老爷已然身死为微,这些疑惑也无从得到解答。 她不再分神,专注赶路,很快便又回到了云州府客房院落。 刚入院内,便闻到伙房中传出了熟悉的药香味,知道是曲若茵在熬煮自己交给她的药方。 有了这药方熬出的药膏,想必曲若茵手掌上的伤很快便能恢复了。 不过,她倒也并不急着将那柔云若水剑传给曲若茵,毕竟曲若茵此刻连控剑都做不到,根基不稳,贸然传她剑招,也是有益无害。 她并未惊动曲若茵,只是默默回到房间内,取出那载有魂兮归来巫术的兽皮卷,仔细研读起来。 她必须尽快将此术研究明白,然后去九里坡一探,看看那庙祝申陆设下的法坛究竟有没有问题。 她展开兽皮卷,细细研读之后,很快便明白,这“魂兮归来”之术,最早的用途原来是召回先祖英灵。 与其说是某种巫术,倒不如说是某个巫术流派的集中体现,比如召回英灵前先要卜筮,而后有人颂祝词,有人捧三牲,有人摇魂幡,有人跳傩舞。 总而言之,这魂兮归来之术,算是一项异常复杂的系统性巫术,需得一众巫师各司其职,各行其事,通力协作,方能完成祭祀。 又熟读了几遍,将这魂幡上的巫纹,傩舞的动作,事无巨细的尽数记下,这才动身前往城外九里坡所在。 这九里坡虽然被称之为坡,但其实也不过是在荒原中隆起的一处土丘,土丘周围还密密麻麻地种着无名之坟。 而这土丘本身,也因为坡度太陡,竟也有几分像一座巨大的坟冢。 林溪雪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庙祝已然提前告诉自己,这引魂之术需得在极阴之地进行,在这乱葬土丘附近设法坛,倒也并不算太过出乎意料。 只是,申陆称他已然提前设好了法坛,但林溪雪此刻放眼望去,却也没见到这法坛的影子。 难不成申陆在骗自己不成? 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申陆应当不至于说出这么拙略且没有明显受益的谎言。该不会是,这法坛设在巨大的土丘之上,所以自己看不到? 她凌空跃起,飞身到土丘上方,果然见到了这几只白色的魂幡飘荡,让这本就颇为萧索的乱葬土丘更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一阵阴风席卷,乱葬土丘散落的纸钱便被卷到空中,风一停便又晃晃悠悠地飘零而下,仿佛是有看不见的手在空中撒下纸钱一般。 若放在前世,林溪雪见到这一幕定然是吓得发抖,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理素质早已今非昔比。 何况有句话说得好,一切恐惧源自火力不足,如今有专克神魂的阿鼻祭剑术,还有那以神魂为燃料的无形无质的火焰。 别说这只是一阵阴风,就算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林溪雪也只会感慨,哪个不长眼的又来给分光断夜和无形火焰打牙祭了。 她抬起头,望了望这些散落的纸钱,心中没了恐惧,便也只剩下了淡淡的哀思和怅惘。 忽然,这一丝怅惘似乎拨动了她脑海中的某根琴弦,她总觉得这场景很是眼熟,仿佛自己在什么地方亲历过一般。 识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耳边再度响起刺耳的电流声。 “妈,庭审结果出来了,没判这畜生死刑。”
“您之前总对我说,女孩子不能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当时只是半懂不懂的,但现在我终于彻底理解了。”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畜生被判处死刑上,我什么不考虑亲自动手,宰了这畜生呢?”
“妈,您之前说,您只想看到我幸福就好,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了,我只知道不宰了这畜生,我永远不可能会幸福。”
“妈,女儿不孝,可能没办法成为您口中的那个善良正直的人了......” 林溪雪双目无神地跪坐在地上,两只固神丹的空瓶子滚落在一旁。 她扬起嘴角,大睁着眼睛,红血丝几乎从眼球表面隆起,似乎在癫狂地笑着,但泪水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啊......我为什么会哭呢? 恍惚间,她的手扫到了滚落在一旁的玉瓶,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嘿嘿,我什么时候服下了这么多固神丹?感觉都没什么印象呢。 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怎么回事呢? 她摇了摇头,理清了思绪,对了我来这里是要搞明白这申陆摆下的引魂之术的法坛有没有问题。 我得先去检查魂幡和法坛...... 她双手撑着地,勉强站起身来,但才迈出一步,便觉得地面好像变成了儿时常见的蹦床一般,充满了弹力。 她脚下先是一软,随后又向上一弹,她整个人便又栽倒在了地上。 好好玩啊,我到底有多久没玩过蹦床了呢......我想想啊,上次玩蹦床,好像还是我心情不好,婉芸带我翻墙去幼儿园,偷着玩幼儿园的蹦床。 她不由自主地就在这化作蹦床的地面上蹦了起来,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她越蹦越开心,便在这一起一落之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然而她仍然觉得不甚过瘾,竟是运起了雷体,一脚将这地面形成的蹦床蹬得深陷下去,随后,整个人如离弦般的箭矢窜入云层。 云层之后,不见高天,唯有滚滚星河寂灭。 然而穿过云层之后,她向上飞行的趋势仍未停息。 她越飞越高,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