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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玄墓蟠香寺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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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林黛玉和薛宝钗,她们俩人带着一众丫鬟和小戏官们。  在徐丰和徐允的护送下,一路欢声笑语地来到了玄墓蟠香寺。  众人下了马车,皆是满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寺院。  这时,蟠香寺院外面,除了一百多名护卫散布在外围戒备着,就只剩下满脸兴奋之色的女眷们。  唯有邢岫烟一人,往常端雅稳重的她,今儿一来到玄墓蟠香寺,整个人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薛宝钗瞥了一眼邢岫烟,心里泛起一丝惊讶。  却见邢岫烟快步走至寺院门前,朝候在门外的庵主笑着打起了招呼。  林黛玉手里捏着绣帕,含情目仔细地打量了一翻眼前这座寺庵,娇声道:“听云大哥说,这座寺庵后山的风景极好,一会我们上香祈完福,便到后山那边赏顽等着云大哥罢。”

薛宝钗端庄一笑,随后点了点螓首,先是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和小戏官们,招呼一声平儿和鸳鸯等人。  薛宝钗这才和林黛玉携手,莲步朝庵里走去。  莺儿和紫鹃、雪雁等人,瞧见自家姑娘迈步而行,正想紧跟她们身后时,却突然瞥见,两道娇小的身影快速地越过她们几人。双双跑到俩位姑娘身边,很狗腿的充当带路人。  “俩位姑娘注意脚下台阶。”

小角儿和小吉祥俩人,跑至黛玉和宝钗前面,两双眼睛里面带着讨好的神色,此时正用她们的小手指着下面的台阶,朝黛玉和宝钗俩人献着殷勤。  黛玉见状,拿起绣帕捂嘴轻笑,她现在也是越来越喜爱这两位小丫鬟。  宝钗也笑,不过她却是学着云大哥那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们两人的总角,这才和黛玉踏上台阶。  平儿鸳鸯她们身后,则是晴雯和香菱带着一众、正小声叽叽喳喳讨论着的小戏官们。  等黛玉和宝钗来到寺门前,邢岫烟便充当起介绍人来,一一替俩位姑娘引见庵主。  庵主一早便知道,眼前这两位女香客虽然年岁尚小,但却和前几天那位钦差大人关系匪浅,庵主自然不敢托大,赶紧打了个佛号提前见礼。  礼毕,庵主这才将两位姑娘请进庵门。  “林姑娘薛姑娘,岫烟在下面的民房里,住了有十年之久,这十年来,多得了庵主的照拂,一时见到庵主,一时心喜失礼之处,还望俩位姑娘见谅。”

邢岫烟等庵主抬脚在前面带路后,这才轻声对林薛两位姑娘赔起礼来。  “岫烟姐姐和我们无须拘礼,况且现在是在外面,你这一喊,倒是将我和宝姐姐喊得疏远了。  竟像是姐姐你,不想认我与宝姐姐这门亲似的。”

林黛玉听见邢岫烟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便不满地回了一句。  薛宝钗咐和一声:“正是,怎么算,咱们也是连着荣国公府大老爷这一脉,不称亲人,互称姐妹倒也无防。”

邢岫烟见状,轻轻笑着答应一声。  这几日相处下来,岫烟也觉得黛玉性格比较随和,宝钗端庄大方,如果自己再多礼仪,便显得自己的不是了。  “我方才与庵主说过了,一会两位妹妹先随庵主到主殿上香祈福,我先到后山找我那位故人,一会俩位妹妹忙完,便让人带你们到后山如何?”

林黛玉与薛宝钗听岫烟如此说,双双点着螓首答应。  见此,邢岫烟与林薛二人福了一礼,这才在另一名女居士的引领下,前往后山找妙玉去了。  薛宝钗瞧着岫烟离去的背影,杏眸转向林妹妹,说道:“玉儿,这位岫烟瞧着倒是端雅稳重,知书达礼。  以后倒是可以托她给香菱和晴雯认字。这样,玉儿你也更好地在你父亲床前侍疾。”

黛玉和宝钗并排前往主殿,闻听旁边的宝姐姐之言,黛玉回首瞧了一眼,此时只顾着和那些小女伶顽闹着的一众桂花院丫鬟们。  见状,林黛玉捂嘴娇笑一声,回过螓首,因说道:“宝姐姐说得在理,不过还得问问岫烟姐姐的意见。  宝姐姐你瞧见那些丫鬟高兴的样子没有?还是云大哥想得周到,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一整个戏班子。  等忙完今儿的事,我便问一下她们都会唱甚么,这样,我便可以让父亲点戏,让她们就在父亲的内院唱戏都无须避讳。”

宝钗伸手轻轻握了握黛玉的小手,没有说话。  黛玉见宝姐姐的神色,愣神后便想到,宝姐姐这是在安慰她。她反手拉起宝钗的素手。  两人双双抬脚进了蟠香寺主殿,开始替徐北云和林如海祈起福来。  林薛两位姑娘身后跟着紫鹃雪雁莺儿文杏。  平儿见状,怕人多进去了会吵到庵里的主殿。  平儿便拉过晴雯和香菱,浅笑着说道:“晴雯、香菱,我与你们鸳鸯姐随两位姑娘进去,你们先待在外面,省得咱们都进去会吵到庵里。等姑娘们祈福完,你再带她们十二小只进去罢。”

晴雯自是知道佛门之地,不是她们大声顽闹的地方,便低声答应了一句。  香菱此时的注意力一直在小戏官她们身上,平儿姐姐说什么她都是点头答应。  吩咐好晴雯她们,平儿这才和鸳鸯抬脚进了主殿大门。  却说邢岫烟别了林薛两位姑娘,她便在一名女居士的引领下,来到了庵里的后山处。  及至后山小院的门口,邢岫烟却发现,向来后山少有人来的地儿,今儿门口却有,按刀侍立的四名身穿便服的男子。  那名女居士带着小心翼翼,如果不是邢岫烟和妙玉相熟,她也不敢领这份差事将人带至后山。  现在全庵上下,皆知这后山处,便是庵里的禁地。  因不时会出现按着腰间刀柄的官差,庵主一早便交待过,严禁庵里其他人涉足此处。  女居士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刚欲出声禀告一声。  “她可以进去。”

一位看似是领头的人,先出声将女居士的问话打断。  那名女居士听后,先是打了声佛号,和邢岫烟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后山。  邢岫烟因担心妙玉,这时也顾不上其他,匆匆别了带她过来的女居士,抬脚进了后山那座唯一的小院。  当邢岫烟出了小院后门,看见茶亭中的那道身影,这才将心里的担忧放了下来。  茶亭里的那道身影正是妙玉,她此时正看着对面山涯的瀑布发呆  怀着一丝疑惑的神色,邢岫烟迈步踏上石板小道,及至茶亭。  这时的妙玉心事重重,对于茶亭中多了一位故人毫无察觉。  “那道瀑布你瞧了十几年,还没有看厌啊?”

来到妙玉身旁的邢岫烟轻声问道。  闻声,妙玉稍一惊讶,回转身子,瞧见说话之人是邢岫烟。  妙玉的眸子快速地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她并没有回答岫烟的问话,而是略带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和家人前往神京投亲去了吗?门里的人为什么没有把你给拦下?”

先前,那位钦差少年可是答应过她,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刚才没有人前来向她禀告,门外的侍卫就直接放岫烟进来。  难道说,那位钦差少年的手下,已经把自己身边所有人,都给探查得一清二楚?  邢岫烟不解妙玉所问,她歪了歪脑袋,美眸望着那位亦师亦友的故人,因说道:“原本是要和父母前往神京的,我父亲在码头上听说荣国府我的那位‘表兄’来了扬州,便寻到了扬州盐政衙门那边。  目前,我一家人都被林大人的女儿,给安排在衙门旁边住了下来。想来是我父亲准备要随我那位‘表兄’一起回去。故此便安心地在林府等着我那位表兄。”

邢岫烟说完,回首看了一眼后山小院,而后关心地问道:“妙玉,你这处地方怎么多了几位护卫?你可是有什么打紧的事情?”

妙玉见问,没有答话,反而是替邢岫烟煮起了茶来。  邢岫烟见此,并没有继续追问,瞧见妙玉虽然忙活着煮茶,但此时的她,整个人显然是心不在焉。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邢岫烟顾自落坐,安静地观赏起妙玉的茶艺。  “请!”

妙玉替邢岫烟斟了一盏茶,再给自己斟满一盏。  她的一双美眸仔细地盯着茶盏中的清茶,良久才出声说道:“很快,这处地方便不再属于我的了。  毕竟,我已经没有再多的余钱给到庵里,庵主便准备将此处清理出来,留作给那些富贵香客留宿之用。”

闻言,邢岫烟端茶的手一顿。  妙玉瞧见邢岫烟投来担忧的眼神,她却是以平淡的脸色回应岫烟。  或许是妙玉和邢岫烟,她们俩人有着同样的性格,给人的整体感,看起来极像是无欲无求,这才会让她们俩人趣味相同。  换一种说法,那便是志同道合。  这才造成了她们俩人的亦师亦友。  毕竟以妙玉的眼界,能看上邢岫烟,并愿意教会她识字知书,想来也是因为妙玉看上邢岫烟那种恬静的性子罢。  邢岫烟见妙玉不说,她便也不问。  抬眸瞧见不远处的那支陶笛,邢岫烟的脸色泛起一丝惊讶,脱口而出道:“我还以为丢在哪里了,却没想到是不小心落在你这处了。”

说完,邢岫烟起身,迈步去将那支陶笛取了下来。  失而复得,惊喜之下,邢岫烟直接将那支陶笛放至唇边,试了试音色。  妙玉见状,神情微微一怔。  这支陶笛,前两日还被那位少年使用过。  当时的妙玉打算请那位少年,放下陶笛。  便是因为,这支陶笛的原主人是邢岫烟的。  这!瞧见邢岫烟的朱唇碰上那支,被别人碰过的陶笛,妙玉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想法。  邢岫烟她这算不算,和他有过肌肤相亲了?  试吹了几下,发现陶笛的音色还像往常一样。  邢岫烟姣好的玉容,露出愉悦的神情,转过螓首,她发现此时的妙玉,神色间颇为:怪异?  还有,邢岫烟瞧见,妙玉转过螓首的瞬间,她明显看到了妙玉的耳根子,无故泛起了一丝红晕。  这时,黛玉和宝钗俩人,带着桂花院一众丫鬟们,她们已经在庵里求到了平安符。  黛玉和宝钗正,带着大家前往后山那处。  及至通往后山的一座小院旁边。  这时,门口那四名便衣按刀护卫已经不在,显然是他们得知世子殿下的女眷要过来,他们避讳去了。  一众女子直入后山小院大门。  林黛玉和薛宝钗,带着一众绘声绘色打量着后山风景的丫鬟们,抬脚出了小院后门,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不远处的山顶上面,从山峰高处正流经一条瀑布,而这处后山,恰巧处在于青山碧水间。  难怪云大哥说过,这寺庵的后山风景别有一番风味。  对面的山峰上,无数的野花齐放,姹紫嫣红地争相呈现出众人的眼前,  在不远处的那座茶亭面前,正坐在邢岫烟和一名带发修行的年轻女居士。  妙玉疑惑地瞧着这群不速之客出现在后山处。  她有点不明白,这群人怎么会突破侍卫,继而来到,暂时还是属于她的地方。  邢岫烟见妙玉露出不解的神色,她赶忙出声介绍道:“姐姐,走在前面年龄稍大的是薛宝钗姑娘,她旁边的便是盐政衙门,林大人的千金黛玉姑娘。她们两位都是与钦差徐大人有着差婚约在身。”

说到这里,邢岫烟想起父亲准备把她送给那位少年为妾,脸色不由得泛起一丝绯红。  这时妙玉的注意力,完全在茶亭外面那两道身影上,倒是没有注意到邢岫烟异常的神色。  原来是那位少年的女眷之人!  如此想来,她们在整座寺庵出入,也是没人敢阻拦的了。  不一会,黛玉和宝钗带着平儿和鸳鸯来到茶亭中。  其余的晴雯、香菱、雪雁、紫鹃、莺儿她们,以及十二小官们,便在石板小道前驻足,她们先是注目望向对面那座瀑布,这才好奇地四周打量起来,各自顽乐起来。  随后,在晴雯的带头下,众人欢声笑语地上山顽去了。  妙玉和邢岫烟双双迎出茶亭。  “俩位妹妹,这便是岫烟与你们说的妙玉居士了,她是岫烟的故交好友,也是教岫烟识字知书的大恩人。”

邢岫烟朝黛玉和宝钗一笑,轻声介绍着妙玉。  妙玉闻听后面那句恩人,美眸瞥了瞥旁边的邢岫烟一眼,旋即道了声佛号。“妙玉见过林姑娘、薛姑娘。”

“妙玉居士有礼了,黛玉今日进寺祈福,听闻岫烟姐姐说过,居士茶艺精湛,祈完福后,黛玉便携宝姐姐前来讨杯茶喝。还望妙玉居士见谅,免了咱们的不请自来。”

林黛玉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眼妙玉。  发觉这位与她同有一个玉字的带发修行女居士,果如邢岫烟所说:从容自若。  她除了是一名女居士,神情和邢岫烟一样恬淡。  薛宝钗也是暗暗打量着妙玉,瞧见对方抬眸朝自己看过来,宝钗微笑着,轻轻颌了一下螓首。  双方各自见过礼,礼毕,妙玉这才将四名女子请进茶亭中。  石桌只有四张椅子,平儿和鸳鸯直接侍立在一旁,倒是避免了妙玉的一翻尴尬。  等众人落座后,妙玉刚想替林薛两位姑娘斟茶。  抬高的素手一顿,妙玉突然想起,曾经用青花瓷瓮埋在地下的梅花雪。  她先是抬起螓首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也许很快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那瓮梅花雪,倒是可以起出来一用。  一来是招待贵客,二嘛、也是借机断了这份念想。  想到这里,妙玉打了声佛号,告辞一声出了茶亭。  茶亭里面的众人也没有见怪,只是各自抬首欣赏着对面那道瀑布。  茶亭里的众人轻声闲话家常。  这处地方还真是来对了。  难怪妙玉和邢岫烟的性子皆是恬静平和,感情是这种别致美景给养起来的。  不多时,素手拿着一把小锄头的妙玉,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茶亭众人,纷纷侧眸而视。  只见妙玉迈步来到一颗桂花树下,瘦弱的身影素手轻抬,挥动着那把瞧起来颇沉的锄头,开始铲起树底下的泥土来。  不一会,一瓮青花瓷便出现在树底下的泥土里。  妙玉将泥土挖空,等到了青花瓷一半的高度,这才放下锄头,蹲下曼妙的身躯,一双如嫩葱般的素手,也不嫌弃脏兮兮的泥土,直接将素手伸进泥土里。  只见她微蹲着,用白皙的玉手将泥土一一拔开,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瓮青花瓷拔了出来。  妙玉先是仔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那瓮青花瓷,将上面的泥土仔细地清理一遍,这才抱起,转身回到了茶亭中。  来到茶亭的妙玉,先是和里面的众人微微一笑,将手里的那瓮青花瓷拿到水缸旁,先是清洗了一遍,这才仔细地擦洗掉,自己素手上面的脏泥巴。  “呀,姐姐可是,将你十四岁那年埋下的梅花雪,给起出来了?”

邢岫烟瞧见妙玉重新回到茶亭的石桌旁边,这才惊讶地出声问道。  妙玉美颜上露出一丝回忆,抿唇一笑,说道:“想来,我在此处也住不了多久,今日既然来了贵客,便将它起了出来,今日正好一道,与林姑娘和薛姑娘分享。”

说完,妙玉转过螓首,先前布满回忆的玉容,此时已经回复平静,对邢岫烟打趣说道:“今日也算你有福气,沾了她们的光。”

“哪我可是有口福啦!”

邢岫烟闻言,向来恬静的她,此时也是露出皓齿,微微笑了一下。  旁边的林黛玉由头瞧到尾,但她却是对此不解,因问道:“两位姐姐,你们这打的是什么哑迷?”

邢岫烟见妙玉专心忙活着煮茶,便替妙玉回了黛玉一句:“这是妙玉姐姐在十四岁那年,从梅花花蕊上采集到的雪水,然后便用那瓮青花瓷埋在了地下。  妙玉姐姐一直舍不得起开来用,今日撞见了姐姐亲自将它起开,倒是让岫烟惊讶了一下。”

薛宝钗听完,这才明白过来。她此前从一本杂书阅读到一篇杂文奇事。  煮雪烹茶这一文化,历来是文人的风雅浪漫之事。  雨水、雪水自天上来!  按古人的说法,这些水没有沾染尘世的污秽,要比地上的大多数水洁净。  所以便称之为“无根之水”,被视为烹茶良水。  其中,又数雪水比雨水更好,一是雪水较为难得,二是雪在冬季落下,夏日里也能消暑气。  想到这里,薛宝钗便将自己观阅到的那篇杂文说了出来。  除了妙玉,众人听薛姑娘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  妙玉也是安静地听着薛宝钗叙说,漆黑的眸子偶尔转动着望一眼,看起来端庄大方的薛姑娘。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雪水高雅洁净,是上苍赐予我们的甘甜良药,这或许也因有那句:冷吟霜毛句,闲尝雪水茶。的启发罢!”

说完,妙玉开始用梅花雪水,安静地煮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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