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嗤笑一声，如同旁观者看着远处，拿着米开始架锅的人。　　若说这废墟除了吃的找不出来，各种的调料却丰富得很。　　毕竟蝗虫一般的赤红兵，也不会盯着这些东西。　　随着香辣的气息肆意散开，顾不着烫，伸手抓起热米的男人，已经狼吞虎咽起来。　　一边吃着一边喘着热气。　　旁边没拿到米的人渴望的看着他，疯狂吞咽着口水。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求了一句便被打了回去。　　很快，一些结队的人，冲着一些拿到米的人走了过去。　　他们不敢对陆生出手，却能肆意忌惮的抢夺比自己弱小的人。　　“你们想干嘛！”

“识相点就给我交出来！兄弟们都饿的不行，速度快点，也免得你一顿打！”

男人毫不客气地遮掩自己势在必得的眼神，见面前瘦小男人犹犹豫豫，干脆一脚踹到他胸口，直踹的他四脚朝天。　　“拿来吧你！”

一把抢过他怀中抱着的布袋子。　　“走！咱们分着去！”

在危难局面的各个反应，陆生看了一圈，竟没有一个重复的。　　“看戏好玩吗？”

老者冷哼了一声，陆生漫不经心：“你觉得我做的不好？”

“起码没我，今晚就得有人饿死。”

“放屁！”

老者低骂了一声，“从哪学到的这些手段，教你的不安好心！”

陆生看了他一眼，“这就不劳您费心，我从娘胎学的。”

“张清媛。”

突然被叫到的张清媛愣了一下，赶紧抬起头。　　“先生，有什么要吩咐的。”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哦，对了……拿到米的人记住了没？”

张清媛眉毛微蹙，似乎在回忆面孔，“嘴角有痣的高挑男人、矮瘦的孩子、行走不便的老头……”　　十张面孔一一顺畅的吐出，陆生心中微微惊讶，张清媛观察能力不错，更难得的是不起眼的事情，也会主动记下。　　旁边的老者越听心中越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清媛。　　这种人才，活该当我徒弟。　　妈的，怎么偏偏这时候让我遇到！　　老者内心暗骂，勉强的把拉丝的视线拉扯回来。　　而这时候陆生继续说：“你通知那十”声音一顿，“八个人。”

“就说我今晚会出行往前走，需要几个探路的诱饵，愿意来就来，不来就苟延残喘，继续待这。”

“……先生，若是如此，不妨换套好听点的说辞。”

张清媛认真的给出意见：“那样愿意的人，会多些。”

“不用，就按我意思说。”

“好。”

张清媛不再犹豫，点头转身朝着一个正吃着香饭的人走去。　　只见秀丽的身板，稍稍弯腰，女人只说了几句，吃饭的人神色大变，扭头瞧了一眼陆生，就赶紧转回去。　　面色青紫轮换。　　而随着通知一个个到达，一些没在邀请名单上的人不由好奇了起来，偷偷的靠近，竖直耳朵听。　　好在张清媛也没有刻意弱化音量，随着重复的几句，消息如同天女散花般直接散落全场。　　被通知到的人神态不一，有愁眉苦脸者，有兴奋发笑者，更多的是面露忧色，正在艰难抉择。　　很快，就有人朝着陆生走来。　　出人意料的是，依然是早上那个矮瘦的儿童。　　儿童站在陆生面前，支支吾吾，小心的说：“我、我想跟你走。去前面。”

“坐。”

陆生大大方方的拍了拍旁边的那块地，儿童面色僵硬，有些别扭的坐了下去，双手环住并起来的膝盖。　　“怎么活下来的？”

“……我、我藏在粪桶。没有人敢搜就……活了。”

陆生点头，“是个好办法。”

儿童愣了一下，有些害羞的点头。似乎没想到陆生不是离他远点，反倒是夸赞了一句。　　这让每次说出逃脱办法，被人鄙夷的儿童心中微暖。　　很快又有几人，各自抱着不一样的目的来到陆生的面前。　　陆生通通收下，到时候后面陆陆续续有不少不在邀请名单中的人试图浑水摸鱼。　　好在张清媛眼睛尖，看到一个就拦下一个。差点和一个大汉打了起来。　　“老爷，我能带我妹妹一起吗？”

年轻人拉扯着妹妹的手，紧张的走到前面，手牵着手的女娃，头发被特意扎了个小辫子，原先脏兮兮的脸被擦了一下，似乎想留个好印象。　　陆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我要的是诱饵，不是累赘。”

“……好，老爷。”

年轻人眼中划过失落，不过早就预想到这种结局。又低头感谢了几句，拉扯着妹妹的手走了。　　女孩在他手中挣扎，“哥！别管我！”

“你走啊！我不要你了！”

带着哭腔的童音，消散的空气。老者眼中划过一丝动容，不由扭头看向陆生。　　“小子……”　　陆生一副听不见看不到的样子，慢悠悠的走到刘大夫旁边。　　“大夫，人要是缺了胳膊断条腿的，或者被咬了一块肉的，会影响跑吗？”

“……”刘大夫一时沉默了，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了一句话：“少侠，做人还是要点善心。”

“那是什么？”

陆生夸张的叫了一声，老者怒火直扬，大步的走到那对兄妹的面前，哼声哼气说的：“跟我！我带你们走。”

“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再造之恩！”

年轻人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上半身衣服就猛磕了三个头。　　老者眼中划过一丝复杂，赶紧往前一步扶起他。　　陆生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接下来要忙起来了，”　　旁边的张清媛面露不解，没听懂陆生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几乎在年轻男女被接纳的下一秒，散落在各处的百姓似乎看到花的蜂蜜，眼睛冒光的蜂拥而至。　　一个男人直接滑跪了过去，一个重重的脑袋磕在石头上，鲜血喷出，但男人丝毫不在意，顽强的一下一下。　　抬起头满眼泪水，狼狈不堪，口中诉说的从小到大的各类凄惨事情。　　老者被这场面吓得后退了一步，马上被围了起来。　　各种杂乱的声音，仿佛菜市场吧，形同疯魔的人诉说着请求。　　老者只感觉脑海里的神经一根根弹跳，最后双眉紧蹙发怒。　　“够了！”

袖子一扫，围着的人顿时倒成一排，一时哀鸣四起。　　老者一下子无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面色一阵发青，一阵发白。　　躺在地上嚎哭的人，声音凄惨，似乎能撞入内心。　　似乎是不忍，但老者可没想带上所有人，就和陆生一样，没有人想要累赘。　　干脆猛挥，转身离去，只是脚步急促了。　　“哈哈哈~”　　陆生笑了几声，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被挤在一旁的年轻人和女娃不知所措，但还是牢牢跟进了老者的步伐。　　摔倒在地上的人爬起来，眼睛嫉妒的看着远去的男女，以及对老者的敬畏以及怨恨。　　人性展露淋漓尽致，陆生收回了视线。　　不过还有几个想要挣扎的人，朝着老者追去。　　就在距离越来越靠近小院时，陆生看了他们一眼，冷淡的吐出一字。　　“滚。”

追逐的人脸色吓得煞白，赶紧低头搓着手表示歉意，惶惶的退了回去。　　刘庆木然的看着这一幕，太多的疑问冲上脑袋，让他急于求达，匆匆的扭头看向自家的爹。　　眼睛难得清明的刘大夫叹了一口气：“以后遇多了你就明白。”

“多跟戚少侠学学。”

刘庆不可置信：“我跟他学？”

你不怕我跟他学坏？！　　他就一魔鬼！　　回到小院的老者坐在凳子上半天没说话，许久才低语了一句。　　“难道那小子是对的……”　　……　　天色入了昏黄，陆生抬头看一眼。　　“走。”

干脆利落的站起来，张清媛早就收拾好东西，快步跟上去。　　韩连荣看了一眼自己的拐杖，叹了一口，一拐一拐的跟上。　　很快旁边有想讨好的临时诱佴，亲切的扶着他。韩连荣浑身不自在的婉约拒绝。　　兄妹两个牢牢的跟在老者的屁股后面，不时小心偷看，最前方挺直的背影。　　十个人的队伍踩着晚霞的余光前进，而在遥远的后方一队狼狈，但依然背着大包小包的百姓。　　能活下来的，没人是愚笨的，更何况是在通商大道。一个石头砸下去，能砸到两个商人的地方。　　他们明知前方的人不会庇佑自己，但内心暗搓搓，幻想着让前方打头阵。　　不过很快……一只妖兽打破了幻想。　　从深夜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长着充满着倒刺长尾的兔子，足有人胸膛大小。　　快速的穿插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可每次都可以带去不轻的伤口。　　“啊啊啊！哪来的妖兽！”

“救我，我给你一千两黄金！！”

绝望的富商捂着划出口子的喉咙，挣扎的朝着旁边各自逃跑的人伸人。　　无人会在意地上多出来的一具尸体，他们只惧怕自己是那具尸体。　　陆生甚至没有转头，继续前进。　　刘庆一边被老爹拉着走，一边入神的看着后面的惨状。　　“他们……”　　“不要多管闲”　　最前方的陆生声音冷淡，最后一个字没落下，就看到旁边的老者转身，毫不犹豫的射出一道紫光。　　昏暗的夜色中仿佛，希望的光穿刺了妖兽的躯体。形同兔子的妖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失去了生息。　　幸运逃过一劫，坐在地上的男人大声喘着气，随后朝着老者投去了感激至极的目光。　　“哼！”

老者跨过陆生身旁，领先他一步，明明岁数已老，却依然幼稚的挡着路。　　“……啧，无聊。”

陆生看着他依旧没洗显得有些脏的外套，“这下他们会跟得更紧。”

“那是让他们跟！”

老者斗气似的说道。　　“不是你这小子说要带人回去，结果都做了什么。就你这样，还想被人景仰！做梦去吧！”

陆生笑了一声：“我不需要，我只要……一路赢下去。”

眼中急速的划过一抹流光，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控制权。　　不管是妖兽，还是……人！　　从昏黄一直走到深夜，有人困的直打着哈欠，陆生感觉到周围的观点都有不同程度的疲惫，随意找了块平坦的地方。　　就暂时休息。　　将下面的草随意的拍拍，陆生一屁股坐下。张清媛见状，也坐到旁边。　　犹豫了一会低声问道：“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这些。若是要招揽，以后自有办法。况且这些都是毫无修为的凡人。”

陆生不由看了她一眼，余光又扫了几眼耳朵竖起的几人。　　这在场的，神志不清的、瘸腿的、不知来路的……就没一个耳朵不好。　　陆生明白，在这说了怕是等同于全场都知道。　　不过，又有何妨。　　一个是他的凑近张清媛耳侧，低声说道：“我想当将军，带北伐军灭了赤红兵，把他们赶出十万大战。”

然后再把你们赶出十万大山。　　陆生隐去了最后一句，不过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注意听写人都愣了几下。　　一时之间，竟不知陆生是随口乱说，还是认真的。　　老者眉头微皱，又缓缓松开，他这时间有几分怀疑自己的眼力。　　陆生这句是真心还是假意。　　日后便能分辨。　　很快一夜寂静，天亮了。　　不知昼夜的蝉声响起，陆生微微睁开眼睛，又是疲惫的，转动了一下胳膊。　　和别人休息不同，深夜他正好可以趁着夜色巡视一下方圆十里，有没有异动。　　精神共振转了一夜，竟还没有看到士兵的光点。　　看来赤红军推的很快。　　陆生思考完毕后，众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起来。正饥肠辘辘时，几大米从空而入。　　众人下意识看向陆生，陆生重复了昨天那句：“三个人头，一碗米？”

“限十碗。”

声音落下的瞬间，人群中有聪明的人瞳孔紧缩，又是十碗。　　可昨天被陆生带上的人仅仅六人！为何有十碗的份额？！　　就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最聪慧的孩子已经冲进了，后面跟随队伍。　　跟随的几个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人好不容易被挑上，又回来干什么？　　而此刻却有人先一步从他的动作领悟，激动的大叫：“不，这和昨天一样！拿到人头就能换！”

“说不准我们也当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