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草木十分繁茂,一座座残殿破楼散在各处。 选择这里的弟子,大多喜欢清净。 一派静谧中,紫袍修士的嚷嚷声传遍山上、山下,引来不少同门远远打量。 卢通上去问道:“怎么称呼?”
“周页莫。”
他点了下头。看向一旁的小修士,笑着道:“姓周,这么说你叫周闯了?”
祁小山说过是周闯、刘门山、仓橘欺负他们,报仇也应该找这三个。 小修士十分不客气,大声叫道:“对!祁青青呢,让她出来!我要找她算账!”
卢通摇了下头,仍然笑着道:“算什么帐,被揍成这副模样了,还想再挨一顿?”
小修士瞪起眼,愣了一下立马转过头。 “爹!”
周页莫眉头紧皱,道:“什么意思?打了人不认错,还威胁人?”
“做了错事才有东西认,没错认什么?”
“打人不是错事?”
“分人。”
二人互相对视。 片刻后,周页莫重重点了下头,道:“很好,希望过几日,道友还是这种说辞!”
说完转身便走。 小修士挣了下手臂,道:“爹!我还没打回来呢,不能走!”
“闭嘴!连个下人都打不过,回去……” 周页莫提溜起小修士,一边呵斥、一边腾空飞走。 殿内。 卢通坐在椅子上,闭目静候。 三个人影从外面进来,分别道:“师父!”
、“老爷”、“老爷”。 他睁开眼睛,问道:“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三人神色欢喜。 忘秋也十分少见的眉开眼笑,回道:“师父,今天书院比剑的时候,青青揍了周闯。我请他们去七绝楼吃饭。”
旁边,祁青青弯起嘴角。 祁小山更是开心的脸色通红。 “不错。”
卢通点了点头,道:“刚才周闯和他爹来了,我都看见了。”
三人立马紧张起来。 他站起来,过去围着三人转了一圈,道:“记住了,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承担后果。今天揍了周闯,你们觉得有什么后果?”
祁青青抿了抿嘴唇,站出来道:“老爷,是我伤的人,要罚罚我一人。”
“罚你干什么?”
卢通瞥了一眼,摇头道:“周闯已经是练气后期,实力比你们强。你们今天伤了他,他肯定会报仇。”
祁青青低下头。 祁小山神色有些害怕。 卢通伸手拍了下祁小山,笑着道:“尤其是你,你这么弱,你姐姐怎么伤周闯的,他一定翻几倍还到你身上。”
祁小山几乎哭出来了。 忘秋也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通看着大徒弟,心里有些失望。 忘秋,性子太独。 本来祁青青、祁小山是留给她的帮手,可惜忘秋虽然和两人关系尚可,却不愿意因为二人惹上麻烦。 人心是相互的。 别人有麻烦,不出手帮忙。等自己有了麻烦,别人也不会出手。 “别怕。”
卢通坐回到椅子上,缓缓道:“提前讲清楚是让你们有个准备,不是让你们畏手畏脚、担惊害怕。”
祁青青、祁小山抬起头。 他继续道:“明天要是他们赢了,后天你们再赢回来。书院里有夫子、伤药、郎中、炼丹师,输了最多受些皮肉伤,有什么好怕的?”
这次是麻烦。也是机会。 这么好的练习杀伐之术的机会,又见血、又不伤性命,不容易碰到。 …… 一天天过去,日子恢复了平静。 祁青青、祁小山,差不多每天都受伤。 开始还担惊受怕,一连几天过去,从云英城带来的唯唯诺诺之气褪去,渐渐生出了一股略显锋锐的争锋之气。 卢通和回印黑虎约定好,两年后一起去寿绵山,暂时放下唯一的一件心事。每天安心擦柱子、炼化丹药、修行化妖法术等。 这天,日落时分。 他正擦柱子时,耳边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沙哑声音:“师弟,脱鹿剑不合意?”
卢通蹙了下眉头,慢慢转过身。 “师兄,最近俗事缠身,没有余力修行这道法门。”
灰袍老者脸色温和,道:“师弟有困难怎么不早些说,为兄还有一道法门,不用自己费工夫,可以让下面人代为修行。”
卢通神色微动。 灰袍老者笑了下,传过一道法力。 “飞蜈剑,让下面人搭一只蜈蚣巢,每天打几个法印便好。”
飞蜈剑,剑出如雨。 一窝蜈蚣,少则几十,多则数百,炼成之后飞蜈的身躯堪比金石,每个细腿都是一把小镰刀。 卢通看过法门,眉头渐渐皱起。 上一次的脱鹿剑,十分耗费精血,弊病明显;这次的飞蜈剑,耗费精血极少,利远大于弊。 他看着灰袍老者,正色道:“师兄,欲鬼防不胜防,请恕师弟无法相助。”
“好吧。”
灰袍老者叹了口气,唏嘘道:“一朝失足百年空,可惜辜负了族中亲人!”
卢通神色不变。 进了这种地方,而且不能出去,不可能是善类,这幅姿态真假难定。 “师弟,为兄有个不情之请!”
“师兄请将,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忙。”
“我入镇鬼楼时,家中老小还在蓝山寨。转眼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劳烦师弟帮我寻来亲人,带到门口远远见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卢通盯着灰袍老者。 老者的眼神温润,浑浊的眼神中情绪十分浓烈,惋惜、后悔、思念…… 像真的,可能的确是真的。 “他们叫什么名字?”
“父母肯定已经故去,三个孩子应该还在。二男一女,叫萧木、萧林、萧森。”
“好。”
灰袍老者深深地躬了下身子,一步步远去。 卢通一直盯着背影。 “那个人心里有鬼。”
万易站在一旁,眼神十分笃定。 卢通笑了下,道:“你啊,你这种杀兄弑弟的人,当然不懂亲情的可贵。”
“你懂,可是从来没有过。”
他脸上的笑容一滞,几息后转身朝外面走去,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两个了。”
殿内。 卢通一步跨进厅堂,立即站住原地。 厅内坐着三个筑基修士,其中只有一个熟人——周页莫。 一个短须汉子站起,道:“卢道友,我是小山的夫子。很抱歉!因我看护不利,导致小山中了两剑,伤势很重。”
卢通慢慢环视一周,问道:“谁干的?”
“我儿子。”
周页莫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 夫子左右看了下,立马走到二人中间,正准备开口。 卢通摆了下手,笑着道:“无妨,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不懂事,伤就伤了!就算是死了也只怪他运气不好。”
话音落下,厅内几人脸色瞬间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