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状虚影的眼球自动转动,虽然漂浮在空中,却似乎拥有生命。 这只眼睛肯恩注意到很多次,他曾以为这是诺克斯人的标志性记号,但仔细回忆,他在地下室有多次扫视四周,当时在地底的尸体上也曾惊鸿一瞥见到这个眼睛的痕迹。 正是这只眼,将他们昨夜陷入危险的境地。 “是的,我见过。”
肯恩点头。 艾米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捏,那虚影便崩溃在她的指尖。 她转头看向肯恩,两手平铺在书本,黑色百褶裙下,黑丝包裹的长腿乖张的并拢在一起。 这个少女像迷一样奇妙,有时候能看到她大胆妄为,有时候威严而成熟,有时候文质彬彬,如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做的事情总会超出想象。 “肯恩先生,很冒昧的问一下,在你眼中,我是什么身份,作为你的雇主,以及想和你做朋友的人,我不希望因为误解导致我们之间出现隔阂。”
艾米的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白色的猫咪发卡调皮的别在头发的一边,好看的大眼睛中倒映出肯恩的身影。 肯恩想要起身,但身体却用不上力气,他仔细思考着。 事实上他对少女的了解非常少。 毕竟就算加上这次见面,两人的见面次数也不到十次,虽然一起做过一些事情,但肯恩对少女的了解只能从对艾米的观察中提取。 肯恩只见过和艾米在一起的巨人大个子,除此之外没有见过任何艾米的家人朋友,正因如此,他的信息获取来源十分的单一。 “是巨人国的皇女,而且还担任着巨人国的祭司。”
而且还是个超级富婆。 肯恩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看到艾米一幅果然这样回答的样子。 肯恩对艾米的印象来源于艾米的表现,而艾米确实是这样表现的。 “诺克斯国是神权国家,一切以诺克斯神教为中心,而诺克斯王室是代理神教管理群众的工具,当王室成员当选为祭司后,她会脱离原本的王室身份,成为高贵的祭司。”
艾米讲述着诺克斯国的现状,因为人类三国所信仰的母神并不干涉王室,所以肯恩对诺克斯国的印象有所偏差。 “诺克斯祭司有改变自己,其他国民体质的能力,与此同时在神庙守卫的配合下守护着神庙,因此祭司的地位最高,主祭更是在是神明之下第一人。 所以说我并不是皇女,而且我也不是祭司,说来可笑,我在诺克斯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度过,在我十岁之前,他们告诉我我是未来的女王,在我十岁后,他们告诉我我是天生的祭司......” 艾米语气不爽的说道,小脸都鼓了起来。 “在我快成年的,我偶然间发现一张表,那张表告诉我,我的生命都是被安排好的,每个时期要想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作为王女训练威仪,什么时候信仰守望之神,什么时候进行成年礼,你明白的。”
艾米纤长的手指轻抚日记本,看起来已经完全的陷入了回忆。 “我从小都是一个好强的人,一直想着让母亲,让哥哥,让族人们为我骄傲,比如我将诺克斯秘仪全部背下,在没有举行成人礼的前提下,用秘仪引出作为祭司的力量......这花了很多年,但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在族人眼中,她做这些事情是理所应当的。 天生的圣女,这个名字,做到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 但她不知道她是什么天生圣女,她只想让大家为【艾米】感到骄傲。 如果她是一名皇女,一名普通的祭司,甚至是诺克斯的普通人,或是下一代主祭的候选人,她可以作为自己而生活。 但她的个人意志从来无法被满足。 她在出生之时,周边之人只能看到这个身份,因为这是神明放下神谕给她的身份。 “这只眼是我天生祭司的证明,我也没想到在成人礼结束后,神明的注视那么快就会出现,这次是我害了你,所以我会告诉你这些......” 青葱般小手合拢,慢慢张开,紫色的眼睛虚影在她手中出现,但艾米两手捏住虚影的两端,将其拧成麻花。 “很可笑是吧,我的身份是天生的祭司,我从小能得到其他人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我无需提升自我,无需勤苦劳作,甚至不需要守护神庙,而这样的我能吃喝无忧,想要什么事情,他人都会尽量满足我甚至神明会主动注视我,但我卑劣的并不知足,却只是想单纯的作为艾米,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
艾米似乎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眼神空洞,但嘴角漏出一丝笑容,这样的面容像是被精心做好的大洋娃娃一样,再搭配少女的动作,莫名让屋内变得十分冰冷。 她坦白了,但她没完全坦白,圣女的身份已经作为交流的沟壑,阻挡了她一辈子,她怕这沟壑再次横在她与肯恩之间。 少女回过神,眼中重新出现了光彩,她的手指轻抚头发上的猫咪发卡。 “这枚发卡是我母亲在人类世界游历时,我的父亲送给她的,我的父亲是一名人类,我母亲是离经叛道的王女,她活出了精彩的生活,并将它写成了日记......我也想写一本艾米的日记,在成人礼后,到回国之前,我都是会是艾米。”
她看着肯恩,神色似乎有些祈求,像随时会被丢弃的小猫咪一样。 “你愿意当艾米的朋友吗?肯恩先生。”
对他人很普通的一句请求,却对她来说来说如此的重要。 昨天晚上,让肯恩带着她,一起主动面对危险的邪教徒团体与叛徒,在艾米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像第一次干坏事的女孩,虽然忐忑不安,心中却有打破禁忌的窃喜。 在那一刻,她是公主,她是艾米,而他是她的骑士。 肯恩先生长得那么好看,又如此才华横溢,他不需要刻意表现,就是令人尊敬的术士先生,以后一定会取得很多成就,而她却永远是圣女,那个生来如此的圣女。 像是平行线上的两个音符,相似,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