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坐526路公交车到达航空路，然后步行到公司。杨菲菲坐在前台吃热干面，塑料袋里还有两根油条，一碗豆皮，吃这么多啊，难怪这么胖。杨菲菲见我来，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说：“胡总在办公室等你。”

我点点头，连忙走进办公区，然后来到胡总的办公室。胡总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女孩。胡总见我走进来，介绍说：“齐汛，这是徐经理，今天让徐经理带着你去市场上了解一下。”

徐经理带着我走出公司，来到航空路附近的“健康之舟”。健康之舟是一个武汉市最大的一家单体药房，营业面积有一两千平米。与其他药房不同的是医疗器械是它主要的销售产品。徐经理在店里与专柜的导购员交流。这时有顾客来，导购员接待顾客的时候，徐经理交代我记录产品数量，查看产品效期，还有拜访客户时的注意事项，和要了解的信息。下午，许经理带着我坐公交车去武昌，经过古琴台时，徐经理问：“你是第一次来武汉吧？”

“之前，来过一次。”

我如实说，想起了那次旅游来武汉。“你老家是哪里的？”

徐经理又问。“江陵。”

我说。这时，公交车行驶到长江大桥上。我猛然想起几年前和老师们一起走在长江大桥的情景，还有爬上黄鹤楼观赏长江的情景，但此时和徐经理在一起，不便多想过去的事情。徐经理带着我去中南商场，和群光广场的专柜了解销售，查看试纸的效期，库存。这一天下来，让我大致了解销售员的基本要求和工作内容。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徐经理告诉我说：“下班了，你可以直接回家，明天早上再去公司。”

我从武昌坐806路公交车回复兴村的途中，想起小梁，连忙发短信：“小梁，你在干嘛呢？”

小梁没有回信息。公交车再次经过长江大桥时，我立刻想起几年前来武汉旅游的情景：那是一九九六年，全校的十一名老师，还有两个小孩，一个是严校长的小儿子阿强，只有十一岁；另一个是葵老师的女儿大芳，只有四五岁。说是旅游，但却像是逃难的一群人。首先说的是老师们的衣服各式各样，尤为特殊的是葵老师一米八几的高个子，一身军装，脚上穿的解放鞋，既没有军人的气质，也不像是老师的形象。大芳老是喊走不动了。葵老师只好让大芳都是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高的人，再顶着一个小孩走着，队伍中真可谓“鹤立鸡群”。严校长的上身也穿着一件绿色的军装，下身穿一条牛仔裤，脚上穿的凉鞋。这样的穿搭在我们村里好像没有什么，但到了武汉就觉得极为别扭。王鸣凤老师，个子只有一米四五，在学校的时候总是穿着高跟鞋，但这次旅游穿的一双平底鞋，使得她的身材明显地矮了一截，让人很不适应。古琴台游玩到归元寺，古琴台的门票只要一块钱，严校长高高兴兴地说：“这一块钱，就公费报销了。”

到了归元寺，门票十元，严校长和葵老师商量了半天，咬牙买了十一张门票，勉强说公费报销，老师们都非常乐意进到归元寺里转了一圈出来；然后步行走上长江大桥。走在长江大桥看了长江水，但被黄鹤楼吸引了。于是，老师们一边打听一边走，从长江大桥底下转到黄鹤楼脚下。严校长得知游览黄鹤楼要十五块的门票，当即说了一句：“现在费用超标了，爬黄鹤楼的门票自费。”

老师们听了严校长的这句话，立即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这时，我和雷朝全老师相视一笑，认为没有必要说一些无谓的废话。这时王鸣凤老师走出老师们围成的一个圈，吐了一口痰。我和雷朝全老师也准备吐痰，不料人群之中冲出一个戴着红袖筒的人，一脚踩住地上的痰，大喊了三声：“随地吐痰，罚款五元。”

我和雷朝全老师一听，连忙吞咽了口里的痰。我们都惊呆了，面面相觑，想不到吐一口痰要罚五块钱，这也未免罚得太重了吧。但戴红袖筒的人丝毫不讲情面，硬生生地逼着王鸣凤缴了五元罚款才善罢甘休。老师们再次讨论黄鹤楼的门票：有的老师说门票太贵了，要是五块钱，哪怕是十块钱的门票还能勉强接受，或者学校报销五块钱也行；也有的老师说，刚才从古琴台到归元寺，又从归元寺走长江大桥，实在是太累了，不想爬楼了。最终，只有我和雷朝全自费买门票游览黄鹤楼。我一路想着那次来武汉的事，好几次想着想着又笑了，又不时看看窗外的高楼大厦，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当时没有来过武汉，也许，我不会来武汉。那时真没有想到来武汉打工。公交车到达长青路武商量贩店站时，有好几个人下车。我看到武商量贩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十分拥挤。门口上方的显示屏显示一条招聘信息：招聘收银员，五名，限女性；招聘理货员若干名，限女性。我笑起来，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公交车很快转了一个弯，过了一站，在振新一路公交站停下来。我立即下车，走到菜市场买了一块钱的豆腐，一块钱的青菜，一块钱的土豆，打算回去租房做饭吃。我提着菜过马路时，看到网吧就想起了那个叫漂泊的船的网友。“下班回来啦。”

老常看见我，依然热情地打招呼。我向老常招招手，就走向楼梯。等我到达二楼，看见梁永珍捧着一本书坐在门口看。她一看是我就冲进租房里，猛地关上了门。我摇摇头，特意多煮了饭，然后炒了三个菜。我拿起手机给梁永珍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吃饭吧。”

“不吃。”

梁永珍发来短信。我连忙走到梁永珍的租房门口，轻轻地敲门。门徐徐地打开了，我说：“非要我亲自来请吧。”

梁永珍犹豫了一下，查看各个租房的门紧闭，悄悄地走进了我的租房。我连忙给梁永珍盛饭，问：“你早上和中午吃饭了吗？”

“没有。”

梁永珍没好气地说，“我炉子都没有，怎么做饭啊。”

“那你，不会在我这里做饭？”

我笑着问。“我怕人家说闲话。”

梁永珍故意说。“你都叫我哥了，你还怕什么？”

我毫不顾忌的样子说，“谁说闲话，你告诉我。”

梁永珍有点委屈的样子，默默地吃饭。“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徐经理带着我跑市场，所以，没有顾得上给你发信息。”

我十分高兴而愧疚地说。“你真的上班啦？”

梁永珍马上又高兴起来。“是啊。上班了。”

我再次强调说，“我就可以拿工资了。”

梁永珍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这才放下碗筷，然后说：“我也想上班。”

“你不怕你家里人找到你了？”

我笑着问。“反正，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

梁永珍说，“我去上班了，他们也找到了。”

我点点头，笑着说：“常青路的武商量贩店，招收银员和招理货员，都是限女性。”

“我能去吗？”

梁永珍怯怯地问。我愣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你是女性，当然能去啦。”

梁永珍推了我一把，笑着说：“去你的。”

我愣住了，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语的默契，让人十分舒心。梁永珍小声问：“你昨晚在哪里睡觉啊？”

我摇摇头，不想说。“你在哪里啊？”

梁永珍瞪着眼大声问。我只得如实说：“在网吧。”

“你今晚还去吗？”

梁永珍问。我摇摇头，想到手里的钱都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月底。月底还有交房租呢？还欠小常的十块钱没有还。“为什么不去网吧呢？”

小梁问。我不好说了，只顾吃完最后的一顿饭。“你没有钱啦？”

梁永珍笑着问。“有钱。”

我故意说。“你那天的钱都搜出来了，你哪里还有钱呢？”

梁永珍盯着我看。我的脸渐渐地红了，想起要照顾好她的想法瞬间崩塌了。“你陪我去量贩店吧？”

小梁说。“你不能去上班啊。”

我看着梁永珍低吼。梁永珍沉默了一阵，“不上班，就等着饿死。”

我故意笑笑，只得同意带梁永珍去量贩店应聘，但又担心邻居们看到，只得一个人提前往前走。走到出租房不多远，梁永珍就跑着跟了上来，笑嘻嘻地说：“谢谢你啊。”

“谢什么啊。”

我问。“你陪我去面试啊。”

梁永珍蹦跳着说。我笑笑，这算什么啊。心想，真想为她做点什么事情，但能为她做点什么呢？无非就是请她吃个饭，陪同她说说话。我们来到常青路量贩店门口，梁永珍仔细看到了招聘信息，然后直接去找招聘办公室。梁永珍拍拍胸口，笑着说：“好紧张啊。”

“别怕，哥支持你哟。”

我说，举起一个拳头。梁永珍对我握紧拳头，然后就走进了招聘办公室。大概五六分钟的时间，梁永珍就跑了出来，嬉笑着说：“我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多少钱一个月？”

我问。“试用期一个月，一千五元。”

梁永珍高兴地说，伸出手来拉着我的手臂往回走。我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幸福，但又很想扒开她的手，几次想扒开都没有扒。“想不到，我也能上班了？”

梁永珍笑着说，还处在兴奋之中。“我说你们女孩，好找工作吧？”

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