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也得顾自己的病人的。 早晨九点多钟,李端阳例行查完了自己的病人,该改药方的改药方,该给针灸推拿一下的给针灸推拿一下。 虽然大家都在好转中,但毕竟都是重病号,有时还得好好激励一下,否则保不准哪个病人什么时候情绪就能一下子给崩掉了的。 完成自己的任务路过护士站要返回宿舍时,李端阳看到一个中年人正在打听他。 这是另一个科室的肺癌病人家属,听说了他的名声,想要让他去给诊疗一下他家的病人。 反正肝癌肺癌都是癌症吗,听说中医不分家的。 李端阳给接待这名病人家属的护士摆了摆手,远远地站着躲避一下。 “对不起,李大夫的病人已经满员了,不再接收病人了。”
护士站的那名护士接到了李端阳发来的“信号”,对那名家属道。 如今李端阳的名声在中医院住院部渐渐传开来,这是本月来找李端阳的第五个其他科室癌症患者的家属了,都是从科室病人中传出去的风声。 “不能再接收一个病人了吗?我们就一个病人!”
患者家属急切地道。 “对不起,他不再接收了。他很忙。”
护士再次答复道。 同时心里有些翻白眼,谁家能有几个癌症病人。 “可能他也是真本事一般般,只是被人吹得太玄了吧,不知道真的是不是能治疗得了癌症!”
病人家属出于失望,出于怀疑,也出于激将法的心理,想努力再试一试。 “……” 护士没有回答他的话。 “那你给我一个他的电话号码,我和他联系一下,我想见见他。”
患者家属见护士不理睬他的挑衅言语,只能再次道。 “对不起,我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李大夫不是这里的正式工作人员,我们护士站这里无权留他的电话号码。”
护士再次客气地道。 患者家属气得有些翻白眼,但也没有办法,他都问过几个大夫和病人及其家属了,结果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李端阳的电话号码。 “他长什么样子?听说个子有这么高?”
患者家属还是不死心,又比划着手问道。 他很明显是想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护士只能点点头,也没管对方比划得其实并不标准。 “脸长得什么样子?”
“我也没注意看过啊,整天忙得啥似的,好像有些白净吧。”
护士用不确定的口气道。 “唉,你们就没一点儿同情心吗?”
患者家属非常不满意护士的敷衍,恼怒地道。 护士低头不搭腔。 “唉,白衣天使!”
患者家属讽刺一声,到底是离开了。 李端阳走上前对这名护士说声谢谢,递过去一小包口香糖,然后赶紧朝宿舍走去。 这科室里不能多呆的,呆时间长了都是事儿。 肺癌他也不是说不能诊疗,不过和治疗肝癌的轻车熟路还是没法儿比的。 中医是不分家,可每个大夫仍然都有各自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的。 李端阳其实也很想找一个肺癌病人来扩展扩展自己在治疗癌症这方面的擅长的领域,但眼下还是算了,他太忙了,何况那个病人家属很明显不是一个善茬儿,为了这样一个人,没必要去碰其他科室大夫的雷区的。 这是相当犯忌讳的一件事,身在江湖,没有十分的必要还是少坏江湖的规矩。 李端阳回到宿舍,秦琳琳打来一个视频电话,视频中她呆在她和陈丽霞合租的公寓里,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这是来他这儿找安慰来了。 “咋啦?”
李端阳问道。 “也没啥,看一堆衰老和细胞方面的尖端SCI看得累了,就觉得如果能找个安静大山里的一条小溪流边躺一躺该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把一切都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秦琳琳一手托着下巴满脸疲惫地道。 然后李端阳从她的话语中还是听出来她应该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行啊,我也想啊,或者去大海边,像很久以前有个诗人写得那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李端阳笑道。 一边他在电脑上点开交大的学校论坛,一目十行地迅速翻看着最近的内容。 秦琳琳在交大被关注度始终很高,从这论坛里也许能找到一些她情绪低落的蛛丝马迹的。 果然,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些影射她的帖子,说某人跳来跳去,一会儿中医一会儿西医,一会儿又想飞黄腾达地跳到天上去,只怕摔下来会摔得再也爬不起来云云,下面点赞的人数还挺多。 看贴出这些帖子的网名,基本都应该是女生。 也有一些网名貌似为男生的站出来为她鸣不平的,两边吵得很热闹。 这些贴子都不点名,但大家都知道是说谁。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秦琳琳在几个教授的鼓励下想争取京都XH医学院保研目标的事已经在交大传开了,这让她现在可能都有些骑虎难下了。 李端阳退出论坛,笑着问秦琳琳道:“你的论文还是没什么方向吗?”
秦琳琳满目迷茫地无力摇摇头:“我发现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就爬到了一个高高的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想跳到一个更高更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去,呜呜,可是现在我幡然醒悟了,想要爬下来,可下面却站着一群鼓励我和嘲笑我的人。”
“那就跳到更高处去看一看吧。”
李端阳道。 就让她去那更高处去看一看,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会纠结这一点的。 这不利于她彻底安下心来做一件事。 “问题是我根本没有能力跳到更高处,会摔死的啊~~呜呜~~会像一只迷途的小猫咪一样摔死的!”
秦琳琳嘟起嘴来发出呜呜声,还做了一个从高空摔下来的手势。 李端阳笑了笑,把自己写好的细纲给她传过去。 “这是什么啊?”
秦琳琳奇怪道,随即一双弯眉高高挑起,“你还真写这篇论文了?”
两天前李端阳在渭河岸边说的他钻研和思考的那些东西,秦琳琳本就听得懵懵懂懂的,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给也许是本世纪在生物学和医学领域最重大突破的成果补漏洞啊,这种事晚上迷迷糊糊地听听还行,可一等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后,这事儿就像最不经晒的露水一般马上就从她的脑海里蒸发掉了! 漂亮国的那帮站在生物学界和医学界顶端的大咖们是谁?他们是谁? 一个二十一岁的秦北毛头小伙子给那帮大咖们补漏? 这事儿要多荒唐有多荒唐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端阳道,“这不是前两天说好的吗?”
“我还以为你也就随便说说。”
秦琳琳嘟哝,“那就这样啊,我先拜读拜读你这篇大作!”
秦琳琳说着挂掉了视频电话,当读什么科幻小说般地读起李端阳的论文细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