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是第二次坐在阅兵台上。左前方,方世清骑着枣红马,腰悬宝剑,英姿飒爽;右前方,方世怡骑白马,着白衣,如仙子。三声鼓响之后,孔忆吉走到阅兵台前宣布清河县县县兵大队正式成立!他话音刚落,台下锣鼓齐鸣,吼声震天。孔方精神为之一振。几天不见,这伙贩夫走卒泥腿子精神面貌让人耳目一新,未来可期啊!他顿时筹躇满志,迈着方步走到台前。孔忆吉躬身站到一旁。台下县兵一阵骚动,带队亲兵赶紧制止他们喧哗。孔方扫一眼县兵,他们虽然身上仍然没有杀气,可是他们队列整齐,精神小伙的潜能已经被开发。每一个人都珍惜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孔方也不例外。这批县兵是他穿越后招蓦的第一批兵,面对他们,他就象面对自己的孩子,忍不住谆谆教导一番。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能说会道,大道理信手拈来,各种对县兵的期忘、鼓励更如涛涛江水绵绵不绝。他洋洋洒洒讲了半柱香功夫,现场除了方世怡,其他人都昏昏入睡。若不是他无意中看到方世清习惯性地手伸向剑柄,他还能再讲半柱香。他张了张嘴,眼睛不敢离开方世清的手,生怕她突然拨剑,怆促间自己躲闪不及。毕竟这小娘们脾气暴燥,没有什么事她不敢干的。咳……他咳了一声,清清喉咙。孔忆吉将一份任命名单呈给他。他再咳一声,再清喉咙,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扯开喉咙。“各位将士,你们好!”
台下县兵一片静默,一个个县兵,包括洛文鹏的亲兵都象一只只呆头鹅站着。孔方脸上闪过不愉之色。因为按他的剧本,台下县兵应:“大人好!”接着他再喊:“将士们辛苦了!”
他们再应:“为大人出生入死!”
他质询的目光落在洛文鹏脸上。洛文鹏莫名其妙,他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花呢。孔忆吉见他走神,怕冷了场面,赶紧低声喊他:“老爷……”眼神示意他办正事。孔方回过神,装逼计划已然破产,无奈之下他只好省略了一些繁文缛节,直接宣读任命书。不出意料,当他宣布方世清为县兵大队长时,县兵们一阵交头接耳。他们天天跟着亲兵操练,方世清几乎没到过校场,县兵不认识谁是方世清。直到当她向他们致意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上官竟然是一个娘们。我去……顿时台下一阵哗然,嘘声四起。亲兵虽然跟方世清不熟,但是知道她是县令夫人,也是自己上官的师妹。当然他们更清楚在兵卒对上官不敬是什么后果。他们皆被吓得脸色大变,纷纷喝止手下县兵停止喧哗。但是精神小伙里从来不缺刺头。“知县大人,我们来当县兵是为了打山匪,不是来学绣花的!你让一个娘们当大队长我关雨第一不服。”
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入孔方耳朵,他心脏“突突”跳了几下,赶紧拿过花名册查看。结果此关雨,非彼关羽。再看真人,二十郎当一小伙,面白列须,不见传说中的红脸丹凤眼两尺长的胡须。放下花名册,他没回应关雨,更不会傻不拉叽地提醒他闯大祸了。意料之中方世清脸色铁青,枣红马前蹄高扬,“咴咴”嘶鸣。“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关雨。”
关雨把胸脯拍得山响。孔方抚额不忍看,他担心方世清将他一刀砍了。洛文鹏脸色也不好。如果是他手下的兵敢咆哮上官,必须斩立决。方世清冷笑,“你真不服?”
“不服!”
关雨梗着脖子。带他的亲兵差点就一刀砍了他,特么的你作死可以但别捎上老子啊!“出例!”
方世清冷斥。“如果你能挡我三招,我把大队长让给你。”
关雨自己半只脚已踏入鬼门关,反而满心欢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队列,站在方世清面前。孔方手心都捏出汗,暗骂关雨在作死路上一往无前。他却不知道关雨不是傻,而是骄傲。山匪进城那天,山匪四处作恶鲜有人抵抗,几乎人人都成了待宰羊羔。他被五个山匪拦住去路,非要抢他银两,他身上银两不多,只有五钱。银两确实不多但也是他血汗钱,山匪凭什么说抢就抢呢?当下他就急眼了,不顾山匪手里有刀,王八拳疯狂输出,拳打鼻梁,脚踢裤裆……数息之后,竟然是五个山匪趴在地上喊他祖宗,还将他们抢来的财物当孝敬,乖乖献给新认的祖宗。关雨自然非常得意,带着孝敬,哼着小曲回家。回到家他才知道家里财物已经被山匪洗劫一空,山匪的孝敬里一个手镯竟然是他母亲当年的陪嫁,最可恨的是山匪竟然还打伤她。若不是父母苦苦哀求,他当时就去找朱重九拼命。山匪他都一打五,方世清一介女流他当然看不上。她想当大队长,即使他同意,他的王八拳也不会同意。“你准备好了吗?”
他一脸傲娇,扭手腕,转脚踝,拉腰,作着热身运动,看到方世清站着不动还误以她怕了。方世清冷笑不语,解下宝剑丢给方世怡,下马,迎风而立,不动如松。“嗐哈……”热完身,关雨故技重演,王八拳夹着他的呼喝声直逼对手。他双目放光,似乎胜券在握……方世清岿然不动,直到关雨的拳头几乎碰到她衣襟。她动了,脚下莲步频踏,一双玉脚竟踏出一道虚影。关雨只觉眼前一花,对手在自己正前方消失,他的拳头打着虚空,她的身影则如鬼魅般出现在他左后侧。一丝恐惧涌上心头,他想撤招反击。方世清已经抓住他左手,反转,下压,逼得他不得不弯腰低头。方世清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左手成爪,抓住他肩胛骨。只听“卡嚓”一声响,他整条左臂便耷下来。关雨忍不住惨叫,脑门渗出豆大的冷汗。但他也是一个狠人,惨叫未停,右手已经横扫过去。他垂死也要挣扎。男人的脸面至死都要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