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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样看来,魏春可能真是独身生活,现在没有情人。在出租汽车里她没把自己的手甩开,那或许是因为下车前一直醉得迷迷糊糊吧,不过她从没作出积极的反应,而那既像冷淡又似嘲讽的微笑则更令人捉摸不透。难道她要把矜持保持到最后?
既然如此,她叫自己到房里去又是什么意思呢?用心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对魏春多少要存些心眼儿,别被她耍了。说不定刚到门前她就把门砰然关上,或者是只让他看看房间就下逐客令。 他一直盯着四楼。黑洞洞的窗户没有一个开灯的。看来415号房间在那一边。10分钟过去了。 左云山穿过马路,向对面走去。楼前是个带顶的车场,水泥地上停放着五六辆汽车。里面角落处的电灯泡下,有三个年轻人站着聊天,其中一人回头朝左云山看了一眼。他装作没看见,朝左边走去。左面果然有电梯。 电梯很小,乘三个人就能挤满。里面空着。他按下四楼的按钮。 四楼的楼道也没有人影。到底不是旅馆,走廊很窄。出了电梯,迎面是410房间。他朝右边走去,走廊两边的房间都关着。 415号室在左侧。左云山镇定一下,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 门立时开出一条缝,露出魏春的脑袋。左云山进了屋。 房间不太大,地板上铺着红色地毯,摆着立地灯,中间是一套待客用具,奶油色的墙壁上挂着复制的油画,一面墙边摆着大书橱、梳妆台,梳妆台前放着一只圆凳,玩物橱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外国玩具;另一面墙边摆着长沙发,挂着间壁房间的花布帘;天花板上吊着华丽的吊灯。——房间的装饰是无可挑剔的。 “坐坐好吗?”魏春站在沙发旁。外出用的礼服已经换成了平常穿用的连衣裙,上面印着红色和紫色的大花图案。 “愣着看什么?真是的!”
“这屋里太漂亮了……我都看呆了。”
左云山木然呆立着说。
“没什么。”魏春轻轻地说道,唇边微微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坐坐吧?”
“好啊。”
“喝点什么吗?”
“行。”
瞟了一眼书架上的座钟,11点零8分。要是撵自己出门,这会儿就该说请回吧,可是她要招待饮料,看来还有希望。 魏春走到坐在这儿也能看到的厨房那边,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连杯子一起拿了过来。 “谢谢!”
左云山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端起饮料送到嘴边。魏春坐在他对面。 “这里真静。”
“是啊。 确实很静,连汽车声也很少听到。是喝完这一杯后就该回去,还是能够再坐一会儿,左云山心中没底。 “你来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魏春问。她的眼睛还有几分醉态。
左云山说在停车场被几个年轻人瞟了一眼。魏春听后点点头。那样子仿佛是说,在那儿被人看到并不能知道他是上几楼去的,因此没有关系;如果在这层楼上被人看到,那就不太好了。 于是,他觉得她的话或许是对他的诱惑。对一般的来访者,不该询问是否被人看到过。若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这种口吻,说明她把自己的来访者看得非同一般。 左云山的戒心稍稍放松了一点儿。在车里以及下车后把他叫到屋里,深夜在一个独身女人的屋里也不赶他走,这一连串的态度意味着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他觉得,过分小心并非良策。 刚才就若无其事地观察了整个屋子,没有什么东西使人感到有男人的存在;如果有,即使掩盖也会露出蛛丝马迹。这女人房间收拾得整洁、奢华,可是生活却十分空虚。眼前的她站在这套空虚的房间里,醉醺的脸上唯有可怜的装腔作势。 看到魏春显得可怜,左云山从沙发上站起身。对女人抱有同情感的时候,男人就会产生优越感。 魏春对来到身旁的左云山似乎吓了一跳,可是在他看来,她好像已有所料。 “魏春小姐”,他抑制着激动对她说,“今天晚上实在感谢您的美意,我心里非常高兴。”他在利用年少的特权,对年长的女人撒娇。略失理性的言行掩饰在薄薄的外衣里。女人或许会出于年长的沉稳与宽容,主动地引诱他。 “是啊,不过,你何必那么客气呢!”
果然,魏春表面上悠然自得,语调却微微发颤。 “我不能不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左云山的语气一直是激动的。
“不过,藤维是否能答应还说不准。”魏春故意卖关子。她两手放在圆桌上,像戒备着男人的手似的手指紧握在一起。中间的一根手指上带着蓝色的翡翠钻戒。
“这个我也不抱多大指望,因为简直是奢望!像我这样的无名后生想给藤维做发型,那好比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您能为我说说,我又抱一线希望,心中高兴得难以自制。”“哎,左云山,”魏春像躲闪似地挡住了他,“你说最近要独立开业,真是你自己的钱?”
“是啊,自己的,还有一些是朋友和老家的亲戚卖掉部分山林借给我的。”
一提起钱的事,左云山不禁心里一凉。他想魏春关心的原来是这个。 “真的不是叶雅出的钱?”
魏春从正面盯着左云山,那眼神仿佛在审问他。 “不是的。”
“真的!”
“真的。”
他能够沉着应付,是因为她的眼睛里流露出醋意,眼都发红了。 “魏春小姐,”左云山孤注一掷地伸手按住了魏春扶在桌上的手。藤维说不定再也不会出现,自己那近在眼前的锦绣前程也许就要化为泡影,而且,厄运可能会来得更快。这是铤而走险的冲动。 魏春想缩回手。他压着不放,不过也并不要用多大力气。她显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我早就喜欢……您了。”
魏春扭过脸去。 “傻瓜!”
她作出不理睬的表情,嘴上挂着一丝微笑。那微笑仿佛是对这位年轻男子的鲁莽表示训斥、告诫和宽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