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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月惊愕之极,愣在那里忘记逃命。六目抢步上前,抓着她的手返身狂奔。盈月一边跑,泪水顺着眼角飞扬,“真的完了,连亭哥哥也变成这样子,栖月城没救了!”
她的手不住颤抖,六目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绝望。“你振作起来,我们的朋友不能白死,就是拼到最后一刻,也不能轻易放弃!”
盈月又拾回一些信心,擦干泪水,加快脚步。后面追赶之人,越聚越多,声势浩大,汇成一股洪流。前面已是怪兽的领地,偶尔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提醒人们那是死亡之地,不要靠近。 前有怪兽挡路,后有重重追兵,怎么办?盈月急得直跺脚,六目倒很冷静,他在盈月耳边轻语,然后,两人站定,等着追兵到来。 脚步声乱成一团,人们疯一样狂奔,面目狰狞,毫无惧色,薛亭冲在最前面,俊脸扭曲变形,看不出本来模样。等人群逼近一丈之内,六目和盈月拔腿又跑,耳边传来怪兽的嚎叫,他们齐齐返身,冲入人群。 六目在前,以手中“天木”开路,发出一道强劲的剑气,人群四散纷飞,正好与冲过来的怪兽遭遇,一阵血雨飞洒,有人被怪兽生生撕裂。趁着这个时机,六目和盈月又冲出人群,继续狂奔。 “我们用无辜的人吸引怪兽,只顾自己逃命,真是残忍!”
盈月轻声哀叹。
“醒醒吧大小姐!这些人已失了心智,如行尸走肉,再不跑快些,被他们追上,我们就粉身碎骨了!”六目如法炮制,利用疯狂的追兵,连续闯过几道怪兽防线,他往返过几次,再往前就是天边绝壁了。追兵被怪兽吞噬不少人,剩下的依然穷追不舍,薛亭冲在最前面,浑身浴血,毫无退意。 绝壁越来越近,横亘如山,直入黑雾深处。上面光滑平整,寸草不生。盈月心里升起一股凉意,在这天堑之下,人渺小如蚁,凭“天木”之力真的能劈开吗? 她如此怀疑,六目何尝不是呢?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扎稳马步,微合双目,两手执握“天木”,凝霜如虚如幻的影子在脑海中徘徊。他运足气力,暗暗祷告:“多少人为了此刻命丧黄泉?多少的努力都为此刻能够力挽狂澜?只能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他的真气流转,浑身鼓涨,须发无风自动,“天木”光芒耀眼,周围的空气被搅动,形成一股旋转的飓风,直达黑雾之中…… 盈月看得目瞪口呆,都忘记了步步逼近的追兵。等气力达到极致,六目奋力挥出破天一击,飞沙走石,剑气如排山倒海,如一股洪流涌向绝壁。 大招祭出,六目力竭,摇摇欲坠。盈月睁大双眼,等着看到开天辟地的辉煌时刻,然而一股强劲气流反弹回来,巨石纷飞,树木齐齐折断,两人重重摔出几丈之外。再看绝壁,巍然屹立,无半点损伤。 六目口吐鲜血,力衰难支,“天木”也甩出几丈之外。盈月急忙扶起他,追兵已至,她咬牙拔出血玉刀,冲入敌阵,敌众我寡,仅几个回合,盈月被薛亭一刀穿心…… 倒下之时,她还回眸望向六目,眼神中有哀怨,有不舍,还有于心不甘。疯狂的人群正要向他冲过来,城主的灵魂忽然从血玉刀中脱出,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影,一阵强风吹得众人东倒西歪,之后,城主之魂化为一缕星光飘向远方。 六目肝肠寸断,他挣扎着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近遗失的“天木”。疯狂的人群发出声声怒吼,卷土重来。这时林中传来一声清啸,云逸带着十余人如神兵天降,“葬魂谷等人,愿为先生死战到底,绝不后退一步!”
两拨人开始搏斗,血肉横飞,惨烈之极。六目眼含热泪,心如刀绞,看着众人纷纷倒下,云逸和薛亭奋力绞杀,兵器双双刺入对方心窝。云逸回眸时,眼中竟有一丝满足的笑意。 六目痛断肝肠,发出震天历吼,“天木”如长了翅膀,忽然飞入他的掌心。再次盈握,他感到一种如美人玉臂般的温润,凝霜的身躯轻柔地飞入他的怀中,红唇划过时,在他脸颊留下沁人的温柔。 “你用生命帮我,我却受之有愧!我欠你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我愿用几生几世偿还!以我的灵魂起誓……” 手中“天木”忽然暴涨,又变成那把擎天之柱,以六目为圆心,周围飓风呼啸,树木连根拔起,拼杀的人群连同尸体直卷入天空。“天木”的顶端已伸入黑雾,顿时闪电纵横,霹雳声声,响彻寰宇。 六目拿出生命的力量,奋力一挥,轰然巨响,天塌地陷,扬起的尘土遮蔽天日,他被巨力反弹,飞向空中,然后失去知觉…… 月光清澈,天气微凉,六目醒来时,正躺在一堆碎石之中。四周假山林立,水声潺潺,分明是一座庭院。“天木”正在身侧,六目赶紧拿在手中,小心前行。 抬眼望去,山峦隐隐,有一座古塔的灯光奕奕生辉。令狐渊向他描述过那个地方。六目顺着青石曲径前行,芭蕉树下,花香阵阵,穿过月亮门,他拾级而上,直达那座古塔。再向下望时,山脚下那座偌大的庭院,灯火闪烁,却寂静无声。 他推开塔门,里面是一座祠堂,供奉诸多牌位,香烛正明。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牌,正是储存令狐渊魂魄之牌。 “恩公,你为了成全我,为了挽救栖月城,不惜献出生命,如此大恩,无以为报,我只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爬上供台的三层,仔细看个个牌位,然后选择其一,挪开后打开下面的暗格,拿出两个漆盒一红一黑。他将红盒打开,把玉佩置于其中,口中喃喃祈祷:“恩公,我已找到你的遗物,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
正在此时,静夜里传来一声冷笑,三个人影一晃进入塔中。 这两男一女都十分陌生,居中之人年纪轻轻,目光冷峻,仿佛有一股穿透灵魂之力。六目一惊,本能护紧两个盒子,“你,你是‘幽灵’杀手?”
那人笑着拱手道:“阙修,都是故人,我令狐锋有礼了!”
六目对这些称谓相当陌生,他连连摇头,“我不是什么阙修,更不是你的故人,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令狐锋笑着打断他,“这些都是我给你植入的虚幻记忆,只为激励你为我所用,达成目标!”
这时,旁边的男子插言道:“当然你的不死之身也是公子给的,城中之人的身躯都是用变身丸幻化,换句话说你们都是死人,除了我和她!”
“不错,我与南玄太子交换,获得铸魂之术,使变身丸幻化的人形真正拥有灵魂!”
“我穷尽心思,仅制造一颗不死的变身丸,只可惜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灵魂,直至遇到你……” 令狐锋一把将旁边女子揽入怀中,“这就是你的红颜知己盈月,实则是我的爱妾,还有我的弟子程缘,正是你们所谓的城主,他们都是我派入城中配合你完成大事!”
六目镇静下来,自己以命相搏,原来只是人家手中一枚棋子。“那么栖月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就要从远古说起,殷商时妲己发明‘虿盆之刑’,残酷至极,人神共愤。殷商灭亡后,女娲娘娘怜悯那些死于虿盆的亡灵,将虿盆置于仙山超度。千年之后,虿盆吸收天地之灵气,不但戾气消散,还成了仙器。虽为方寸之地,里面山川湖泊,花草树木样样俱全,俨然一处微缩仙境。”
六目冷然质问:“既是祥和仙境,你为何要将其变成杀戮之城?”
“这虿盆后来辗转归我令狐门下,置于假山之巅,人入其中即微如尘埃,玄妙之极,是门人休闲游玩之地,偶尔也去采些独有的仙草,并无他用。一切变故都源于我敬爱的叔叔令狐渊,说到这,叔叔您静伏半晌,也该登场了!”
他话音刚落,六目身后的盒子里金光闪耀,渐渐凝成一个金色的影子。六目瞠目结舌,那影子伟岸如神,却看也未看他一眼。 “叔叔您痴迷炼魂之术,以变身丸附以人魂置于虿盆,然后杀之以练功。还不惜炼化千魂为引炼成灵魂不灭的‘越神丹’,真是旷世奇才,小侄仰慕之极。我的这些道行都是跟您学的!”
令狐渊嗤之以鼻,并不插言。 “可惜您的秘密修炼被家主察觉,如此邪术,残害生灵,与魔道无异,按家法您被处以极刑。然而您服下‘越神丹’,已是不死之魂,家主担心你转生作乱,只得将你之魂囚于虿盆,以‘引魂木’镇之,万劫不复。侄儿如此精心安排,正是为了救您脱困!”
“说的冠冕堂皇,振振有词,你要救我不假,而你真正的目标是这盒子里的‘越神丹’。这个不死之身出现时我就明了你的意图,因为虿盆如果用外力打破,玉石俱焚,里面万物都将化为虚无,我之魂也难逃劫数!”
“叔叔是睿智之人,陪着我演这出戏!您当年受难之前,将全身法力凝结成丸,与‘越神丹’一同藏匿,现在您已寻回法力,我们各取所需,能否将‘越神丹’赠与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