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南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懒洋洋地翻过了一页小说。 ——工藤优作不愧是有名的推理作家,写的东西相当好看,情节跌宕起伏,不知不觉就看了一大半了。 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轻啜了一口手边的咖啡。牛奶和黄油的甜香在他鼻尖萦绕。 不远处的窗户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雨后潮湿的空气带着一丝泥土的清新气味飘逸进来,冲淡了室内温暖浓郁的咖啡香气。 灰原哀坐在他对面,手里的医学杂志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一个黑色的玻璃茶几被放在两人中间,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里面还有半块被人咬了一口的曲奇饼干。茶几下面的点心盒子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一排。 南凌不禁又打了个哈欠。 啊……果然这种天气就很适合睡觉呢。 但是他还没闭上眼睛,灰原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七,你是医生吗?”
她合上了手里的杂志,冰蓝色的眼睛带着点好奇。 七的书架上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最新的医学和药物杂志,这让她非常感兴趣。 ……甚至有的时候会冒出‘这里就是天堂吧’的感觉。 科研爱好者狂喜。 ——这还是两人坐在这里以后第一次说话。之前的时间都在充满了小点心,咖啡还有书籍的,舒适悠闲而又沉默无声的时光中度过了。 哦,还有淅沥的雨声作为伴奏。 “嗯。”
南凌神态放松地回道,视线仍然停留在小说上,声音带着点困倦的鼻音,“怎么了?”
“我可以借阅一下这本书吗?”
灰原哀举起了身边一本还没有看过的刊物,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期待。 她看中的这本是国外的刊物,在这边很难买到。而在七这里……不仅多还全,上面的内容对她来说启发不小。 对APTX-4869的研究说不定也会有帮助。 南凌看了一眼,不是很在意地说道,“送你了。”
这些医学刊物都是银匙定期送给他的,说什么让他多多努力,向国际前沿学习一下如何让医术变得更好——南凌觉得多半是变得更贵的意思,然后他就可以从他的病人身上薅更多的羊毛了。 南凌早就已经看破了银匙的本质。 他也没有拒绝——虽然大多数时候,刊物上面介绍的那些‘最新方法’大多是已经被淘汰的手法,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一些神奇的柯学发现呢? 连假死药的效果都能变得那么离谱,A药甚至直接返老还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吗? 所以那些杂志他送来的时候会大致扫上一眼,如果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就放在书架上积灰了。 灰原哀想拿走就拿走好了。都搬走他也不在意,他还会感谢灰原哀帮他处理废品。 “不用了,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灰原哀没有接受这种毫无代价的好意的习惯,冲着南凌略微点了点头,声音如同小鸟一般轻盈,“谢谢。”
“随便你。”
南凌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顺便把那块曲奇饼干丢进了自己嘴里,“……你可以走了。”
“嗯。谢谢今天的招待,饼干很好吃。”
灰原哀落落大方地说道,“之后……我还可以来这里看书吗?”
七家里的氛围让她感到非常舒适。 不仅没有博士做实验时爆炸声音的干扰,也看不到那个时不时会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毫无情调的自大侦探。不会有毫无意义的闲聊,不会有幼稚的互相搭话,也没有多余的虚伪社交。所有的交流都是礼貌而高效的,没有一丁点的废话。 七的态度虽然看似冷漠,但灰原哀反倒更加习惯。 博士虽然也很好,不过她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那么适应来自别人的关心。还是七这边更让她自在。 在她阅读期间,除了雨声作为背景白噪音以外,就只剩下了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瓷质的杯具碰撞时发出的那些细小的叮当声。 不仅不会让她分心,听起来还有种莫名的舒适。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果然还是因为这里有一种别的地方给不了她的安全感。 灰原哀也思考过原因,最后她觉得这种东西大概是和‘能够感受到组织的气息’一样,是没有任何原因可言的。 南凌看着灰原哀希冀的眼神,揉了揉眉心。 “你还真把这里当成图书馆了?”
灰原哀眨了眨眼。 “不行吗?”
明明语气仍然平静无波,但是南凌还是听见了掩盖在冰山情绪之下的失望。 “……来就来吧。”
南凌无声地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 反正灰原哀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以后还执意要过来还书…… 就这样吧,来都来了,孩子还小,多大点事,都不容易。 灰原哀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雀跃了一点——嘴角上扬了大概几个像素吧。 “那么以后就打扰了。”
灰原哀抱着书走到了门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下次见,七。”
南凌的回答是面无表情地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家可以让她进,但是自己的人设不能丢。七的人设就是冷酷无情黑医生,不可以对貌似可爱实则缺爱脆弱的冰山小女孩露出父亲般关爱的眼神。 达咩(双手交叉.jpg),南凌要身体力行地拒绝任何崩人设的可能。 而且…… 南凌突然很好奇,如果将来灰原哀知道了七其实就是她恨到骨子里的查特…… 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一边是炸死她姐姐,还在死前审讯对方,最后让姐姐尸骨无存的查特。一边是给她雨伞挡雨,还给她点心和医药刊物的暖男(存疑)七。如果得知了这两个看似根本毫无关联的人居然是同一人的话…… 崩溃?不敢置信?恼羞成怒?还是说,会情绪失控到直接冲上来杀死他呢? 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一定会很有意思呢。 南凌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自己刚刚生成的父爱抛到了脑后。 ——有什么能比得上看乐子?不,没有。没有人能阻止他看乐子。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乐子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