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小灶户而已,他不愿意答应,你去找其他灶户就是了。”
那杜大人听得顿时附和道。 “伍大人,杜大人,虽然匡家是小灶户,但我们可不能纵容他。”
莫鸿马上躬身道。 伍大人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他一家四口,又能熬得了多少盐?”
“伍大人,他一家虽熬不了多少盐,但这不是他一家之事。”
莫鸿摇了摇头。 “为何不是呢?就他一家而已。”
伍大人“哦”了声。 莫鸿也不急,仍缓声道:“伍大人,你想想,这只是开头而已。”
旁边的那杜大人也凝神聆听着,目光投在莫鸿身上,久久不移。 莫鸿瞥见他投来的目光,对着他微笑了笑:“杜大人,伍大人。你们想想,这只不过是开头,若连匡家这种小灶户也不肯答应,那其他灶户呢?他们会答应么?”
略为一顿,莫鸿已经又道:“肯定也不会,其他灶户也将有样学样。如果真这样,小可昨日和两位大人所提的盘算就落空了,那些盐我们又怎能拿得到?”
在那伍大人和杜大人沉吟之时,他再道:“两位大人甘心么?”
伍大人和杜大人对望了一眼,似认同般均摇了摇头。 “若日制盐百斤,每一灶丁多抽二成,那就多了二十斤,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六七千斤。东台场虽然逃灶不少,但如今仍有灶丁六百余,只要迫得三百灶丁多给二成,那一岁下来能多出多少?”
莫鸿停下来,双眼望了望那伍大人和杜大人,等了片刻,再继续道:“少说也有近二百万斤,差不多有一万小引了,价值几何?”
在伍大人和杜大人略显激动的目光之中,他再道:“往低里说,怎么也得五千两吧?那最终分到两位大人头上的有多少?就不用小可说了吧。 这仅仅是一岁之额,只要两位大人一直在东台场,自然年年有份。”
那伍大人和那杜大人双眼似在放光,仿似面前已摆放着一大堆的银两,正等着他俩去取走一般。 “所以两位大人,如若连匡家这种小灶户也不愿意的话,其他的灶户又怎会愿意?何来三百灶丁?到时候,本应是二百万斤,最终可能只得二十万斤,甚至二万斤也有可能。”
“莫鸿,听你这般说,这匡家还真不能纵容了。”
那伍大人点了点头。 “对,这头要开好,不能让小灶户坏了我们的大事。”
那杜大人也道。 莫鸿听得轻笑了起来:“两位大人言之有理,对付这种小灶户就要强硬些。只要迫得这些人就范,其他灶户就算不情愿,多半也会答应。”
莫鸿又道:“但两位大人,施压归施压,可不能真伤了他两兄弟。”
“为何?”
那伍大人问道。 莫鸿暗叹了声,面上还是淡然:“伍大人,万一真伤了。那他两兄弟就像黄家小子那般躺在家中,那熬的盐自然就少……” 伍大人和杜大人恍然。 --- 在莫鸿与伍大人、杜大人盘算之时,一名身穿绸衣的中年男子正领着数人,来到东台场的某处宅子之前。 这名身穿绸衣的中年男子正是程若雄。 那座宅子的门口,此刻竟有数名年轻的男子把守着,其中一人却是那位“壮子”。 见得程若雄走来,壮子马上躬了躬身,唤了声:“雄哥……” “海子在么?”
程若雄脸上一片淡然。 “在,海哥正在屋里等着呢。”
壮子笑着应道,略一顿,再道,“海哥想着雄哥你快到了,这才吩咐小的到门口迎接的。”
程若雄听得竟然轻笑了起来:“这海子,还知道我来呢?”
“海哥吩咐过,雄哥你直接进去就是,小的就不带你了。”
壮子亦笑。 程若雄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同行的数人留在这里,不用跟进去。 与他同行的那数人连连应诺。 尽管没有那壮子带路,但程若雄似乎轻车熟路,未几,他已去到某间厢房之前。 前脚刚迈过门槛,他口中已经轻嚷了起来:“海子,这回我可被你坑惨了……” 只见房内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长着一张方形脸,下巴留有一撮胡须,亦身穿绸衣。 在他旁边,一名年轻男子半蹲在地,手执一把小扇,轻轻朝着其面前的一个竹炉扇风。 那只竹炉里燃烧着炭火,那不大的炭火正煎着炉上的茶壶,壶口已冒着水汽,不断往上飘。 紧邻竹炉的旁边还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置了数只小茶碗。 见得程若雄到,那名坐着的中年男子顿时站起,笑着迎了出来:“我的雄哥,谁能坑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颇为熟络地拍了拍程若雄的肩膀,再道:“来,先过来坐。”
那程若雄听得只摇头轻叹了声,脸上毫无怒意,跟随着那“海子”的步伐走了过去,仅一会工夫,就已在那海子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在那海子的吩咐声中,那名年轻的男子提起放置于竹炉的茶壶,移到小桌子上方,壶口离某只茶碗仅得两三寸距离。 稍顷,那男子将壶口略往下倾斜,茶水缓缓而出,流进下方的茶碗之中。 那海子和程若雄均没有言语,只默默地注视着这年轻男子倒茶。 待两只茶碗均倒入茶水之后,那海子往其中一只热气腾腾的茶碗扬了扬手,对程若雄道:“雄哥,先喝口热茶吧。”
程若雄听得也不客气,伸手端起离自己最近的那只茶碗,缓缓凑近嘴边吹了吹气,稍顷才抿了一小口。 那海子也几乎一般模样,端起一只茶碗抿了小口。 将手中茶碗重新放回小桌子之时,那海子才开口问道:“雄哥,今早去匡家,怎样了?”
程若雄听得没有马上回应,又抿了一口茶之后,这才说道:“海子,那匡家突然冒出十多个身手不凡的人,你居然不告诉我?”
那海子笑道:“若我提前说了,雄哥你就不会去找那匡左和匡右。”
程若雄轻叹一声:“海子,你也太不厚道。”
“雄哥,可探听到对方底细?”
那海子仍笑着问。 程若雄苦笑:“能探到什么底细?我连对方姓甚名谁也不知。”
见得那海子仍然笑着,程若雄竟然也不怒,只“唉”地又叹了声,又道:“海子,我还险些被那少爷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