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继良袖笼火光乍现,射出一蓬毒箭,人已飞掠十丈。 薛通周身泛起一层血光,重拳轰出,毒箭碎石般反弹了开去。 那层血光乃罡魔气层和法力护罩的混合,又称“罡魔护层”。 薛通骨诀精进,罡气已呈淡红颜色。 一道金光,骨傀的金刚箭穿透了任继良小腿,连筋带骨断开,仅一层薄皮相连。 任继良放声惨呼,扑通栽倒。 魂兽黑影几乎同时赶到,张开大嘴,呲牙嗬嗬嚎叫。 灵宠与薛通心意相通,除非主人喊杀,骨傀首选弄残逃跑之敌。 任继良紧握断腿接上,一边吞服疗伤丹药。 这条腿没两年的功夫,是不可能彻底复原的了。 方浩楠哪里敢动,血影阁的后天,更是全部傻眼。 “本座实无兴趣杀尔等这样的废物!但略施惩戒仍有必要。”
杀太乙执法堂先天后果严重,薛通权衡利弊,饶了二人性命。 而今之举,不致引来太乙宗高手的追缉。 在沄熙,大玄门存在宗师高阶修士,应该是完全合乎想象的事情。 薛通一把掳下任继良的储物手镯,取走经书卷册。 他自顾自的查看一番,留了地图和几块玉简,将太乙宗功法武技,连同手镯,又扔在地上。 “下次再敢无礼,定斩不饶!”薛通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任继良生死不由己,索性全力运功疗伤,闭嘴不搭一言一语。 任继良乃大玄门执法堂高层,掌握材料极丰,详细的玄界地图、记录各类事件的玉简,对薛通而言,尤为珍贵。 其中一张玉简,密密麻麻记下诸多宗门、家族、修士的秘事,平日收集此类信息,对执法堂办事大有用处。 薛通研读两日,有了主意。 “太乙宗与神罗门关系紧张,相隔又远,去神罗地界看看罢。”
…… 大梁北方,贺州首府宛城。 城西偏僻的林荫道,一面是古木幽深的高墙大院,一面是质朴无华的临街店铺。 院子正门,匾额上书挺拔遒劲的“曲府”二字,鎏金的笔画蒙上了一层厚灰,显示已长时无人擦拭,院子的主人低调且颇有些漫不经心。 日落时分,不起眼的符箓铺来了位令人侧目的客人。 “掌柜,把最好的符箓拿出来看看。”
薛通说道。 符箓铺两间开面,一半的木门已关,柜台里的中年人正在收拾。 “哎呀,前辈来得...不是地方,符箓都卖完了,再说...本店也没前辈可用的符箓。”
掌柜面带愧色,吞吞吐吐道。 “什么?”薛通惊诧不已,符箓铺存货卖光,从没见过生意如此好的铺子。 “小的说的都是实情,曲家的符箓限量供应,不能多卖。”
“等级也仅限后天后期”掌柜说道。 “本想买点先天符箓送人,没想到曲家的铺子没落至斯!”薛通摇头叹道。 在任继良的玉简里,简单写了一行:“宛城曲家,修仙世家,家道中落,子重病,受神罗门压迫。”
任继良记此信息,为的是必要时派上用场,诸如收买曲家对付神罗门。 但曲家武力太弱,利用价值极低,多年来也就被晾在了一边。 “为何好符箓不让卖?”薛通见掌柜不搭理,主动挑起话题。 “前辈来自?”掌柜问道。 “南方辛原,去大阚国拜访旧友,途经宛城。”
“哦”掌柜若有所思,很快又道:“宛城系神罗门地界,我家符箓若卖太多,不利神罗下属宗门极心寨的发展。”
“原来如此,杨某观城西灵气不弱,近看却暮气沉沉,很萧条的样子,曲家也算大家了,怎还需给小宗门让路?” 薛通得罪太乙宗,改用杨世杰的化名,相貌亦有所改变。 “遇到些事,而今没落了。”
掌柜早接受了残酷的现实,旁人说曲家不行,已懒得反驳,直接承认。 “杨某或许能帮点忙,反正也不急着去大阚。”
“哦”掌柜的眼睛终于明亮了稍许。 “前辈武阶崇高,不知...不知医术怎样?” “通常皆药到病除,罕有疑难杂症难得住老夫。”
“哦~”掌柜眼放光芒,示意伙计关了店门。 “前辈稍等”掌柜匆匆出了后门。 一炷香的功夫,带回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 “老朽罗简资,见过杨道长。”
罗简资容貌苍老,须发稀疏花白,微微佝偻的身子,又瘦又干。 他武阶先天初期,总算马虎对得起修仙世家的名头。 罗简资问明薛通来历,沉吟片刻,“好吧,大公子身中剧毒,已六十三年矣,陆续请了十几位医师,俱无法根治。只能由神罗门的药师定期汲毒,一次次续命,杨道长愿意试的话,就随老朽进府。”
“但丑话需说在前,治疗有效,曲家才会付钱,道长若介意,就不必去了。”
罗简资特意申明。 “烦请罗管家带路!”薛通笑呵呵说道。 他来曲震清家,自非为了赚钱或行侠仗义。 …… 庭院古朴,转过数道回廊,穿过假山水榭,来到一座小院。 “家主里面等着,他老人家脾气大,杨道长见谅。”
罗简资打招呼道。 “无妨” 薛通途中回忆,因骨傀浸毒所需,辛苦查阅太白医经、各宗门毒经的往事。 他感觉并没多少把握,治好曲震清之子,曲麟体内的顽毒。 “但兜底的手段总归在,可像神罗门药师那样,定期汲毒。”
薛通暗道。 “又是哪里来的骗子,曲家要被你们骗光了!”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尖叫道。 屋里走出一人。 七八十岁的容貌,比罗简资还垂垂年迈,面色发黑,皱纹密布,空荡的裤管露出干枯的脚踝,手背上的血管,青色蚯蚓般盘根错节。 曲震清先天后期,作为大家族之主,显得颇为寒酸。 曲震清的家族,十六代修仙,至其高祖一代,达到了顶峰。 曲震清高祖宗师后期,曾祖中期,祖父初期,然其父辈,竟未及宗师,系前九代人不曾有过之事! 其父晚年,陆续变卖家产,狂买灵丹冲刺,但始终未能晋级宗师。 家族的接力帮,二百年前传至曲震清,岂料他愈发的不济,先天后期,即走到了武道的尽头! 曲家地产屋产大量变卖,曲府后院,原本山岭成片、面积达五万余平方里,如今只剩区区几百之数。 曲震清寄予厚望的长子曲麟,先天初期那年,在贺州境内密林,被树上垂下的毒虫猛咬了一口,从此染毒。 毒素六十余年无法除尽,武阶已退回至后天。 曲震清余下四儿两女,皆天资平平,验武结果三十节上下,难望曲麟四十八节武脉的项背。 “先不谈钱,试着解毒要紧,即便一时效果不佳,杨某也愿花心血琢磨,大可就暂住曲家。”
薛通不怒不嗔道。 他来宛城,是为藏身曲府,曲家终究乃修仙世家,府宅一带,灵气比滟霞山还略略胜出。 虽然这在沄熙算不了什么,但完全满足薛通之需。 “一面疗毒、一面修炼,寻机融入沄熙玄界。”
这便是薛通的如意算盘! “那也得试试你医术怎样,否则没空留你,白耗时间。”
曲震清皱眉,猛晃了几下脑袋,神经质般说道。 薛通点头不语。 曲震清扬手,一只墨绿瓷瓶便飞至薛通跟前。 “只能看三眼,闻三闻,随后老夫便以身试毒,看你救不救得了!”曲震清激动哆嗦道。 “你说什么?!” 曲震清的测试匪夷所思,哪有主动服毒,考验别人救不救得了的。 “曲震清压力太大,人快疯了!” 薛通看了眼罗简资,心道。 罗简资一脸愁苦,估计也有主人要疯了的感觉。 “杨道长稍放宽心,家主有自制解药,一旦吐血,罗某会立刻解毒,只是又需吃苦三月了。”
“那样的话,杨某先看看毒液。”
薛通屏息,拔去瓶塞。 一种黄艳艳的毒液,非常奇特。 薛通轻轻晃了晃瓷瓶,观察泡沫和升腾的朦胧毒气。 薛通仅吸了一星半点的空气,辨析鼻腔里的的感觉。 “毒液系三至四种虫毒,及两种蛇毒的混合,蜈蚣、毛虫、肉蚕,或许还有毒蚯,可以确定的是,赤棘毛虫和黑鷘蜈蚣必在其内。”
“用银霖回春丸,辅以蛇药弥消丹,当能解毒。”
“即使留点残毒,以法力逼出便是。”
薛通话音未落,曲震清已夺过瓷瓶,指甲在干巴巴的手臂上深深一划,将半瓶毒液,倒在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伤口迅速变黑,冒起黄烟。 薛通轻拍储物袋,飞出一粒银色药丸,将其弹射入曲震清的嘴巴,随后的那粒翠绿药丸一分为二,又将半粒弥消丹,送进了曲震清嘴里。 “我就不信你会吐血,这可是正五品的灵丹!”薛通笑道。 曲震清愣了愣,猛地跪倒大哭,“道长救救吾儿,救救曲家!” 薛通解毒之法得当,毫不犹豫施行,绝非纸上谈兵,拿不出高级解药之人,这让曲震清看到了前所未见的希望。 一股大力托起曲震清,“曲麟身中何毒?”薛通问道。 “没看清毒虫,但迹象显示,极可能是条花冠蜈蚣!”曲震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