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太阳之神苏尔将属于阿斯加德的第一缕阳光送进每一个宿醉不醒的阿斯加德人温暖的房屋之中,或是在亲人的催促下,又或是自然睡醒,每一个阿斯加德人在洗漱过后,全都换上最正式的那套服装,不约而同地前往阿斯加德群山之外那一片连通宇宙的大海。 如果说昨夜的狂欢是阿斯加德人庆祝胜利的方式,那么今天的集会就是他们对已逝亡者的悼念。 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阿斯加德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他们将逝者的名字写在纸船上,并用早就准备好的笔在船上写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等这只纸船在所有人的手上传递过一圈之后,其上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温暖字句。 这一行行的字迹有的娟秀清丽,有的遒劲有力,但更多的,还是歪七扭八和狰狞丑陋。 在所有人都停下笔之后,众人将写满字迹的纸船轻轻地放在了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他们纷纷闭上眼睛,将双手合十放在眉心之上,低下头嘴里合唱起悠远祥和的送别之歌。 这歌声中蕴藏着神奇的力量,海边的空气被跳动的音节拨动,形成一股稳定而平和的微风,在这道微风的吹拂下,所有停泊在海面上的纸船开始向前缓缓漂动,朝着远处的海之尽头远去。 在阿斯加德中,除了英勇战死之人能够进入英灵殿之外,想要进入这个阿斯加德人眼中的神圣之地还有第二种方法:那就是在此刻正在举行的送别哀悼大会上,让那艘带着自己名字和家人和朋友祝福的纸船一直飘荡到无尽之海的尽头。 相传,阿斯加德人此刻所吟唱的歌曲中有着分别善恶是非的力量,凡是在生前做过一些对同胞有害,对阿斯加德不利之事的家伙们,写着他们名字的纸船就会被民意所召唤出来的微风吹翻入海。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没有人能确保自己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任何错事,但也没人愿意让自己死去的灵魂不得安眠,在某些神密存在的告知下,人们得知了“只要将最诚挚的祝福写在纸船上,就能护佑纸船安稳渡海”的神奇方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在一艘艘纸船上写字留言的原因。 整个送别之歌的吟唱持续的时间很长,尽管每个人都在仪式进行前被告知过期间不许睁眼观望,但几乎每个阿斯加德人在还是幼崽的时候都会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悄咪咪地睁开眼睛。 在孩童们天真的视角中,现在进行的不是一个个亡者通往英灵殿前必经的考验,而是一幅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美丽风景:无数小船在微风的吹拂下晃晃悠悠地飘向远方,他们有的原地打转,有的勇往直前,有的乘风破浪,有的直接沉入水底…… 在海岸变的一道悬崖上,尤里抱着怀里的凡纳克斯,和那群孩童一起,静静地欣赏着此刻的宁静画面。 被操劳了一夜后身心舒畅的凡纳克斯乖巧地缩在尤里的怀里,时不时对着海面上的纸船指指点点,把嘴巴贴到尤里耳边悄咪咪地说着一些不太适合被下面的阿斯加德人们听到的悄悄话。 在最后一缕月光彻底消失的同一时间,海面上终于再也看不到一艘纸船。 它们有的载着主人的灵魂,载着主人亲人朋友对主人的祝福成功抵达海之尽头,也有的和自己主人的灵魂一起,被轻柔但同样冷酷无情的民意之风吹翻沉入海底。 悠远的吟唱声渐渐消失,一个个阿斯加德人放下合十的双手,在和附近相熟的朋友们相互告别后一个个离开了海岸。 在回去的路上,领着孩子一同参加仪式的大人们会在经过无人之处时忽然俯下身来,贴在自家孩子的耳边轻声询问:“快和我说说,我的好孩子,谁谁谁的纸船最后结果是怎样的?”
被问到这种问题的孩子们一般会有两种答案:一种是如实相告,然后在满足了家长们的好奇心后,因暴露自己在送别会上不听话睁眼的事实后被训斥教育;第二种则是摇头说不知道,无论是真的乖乖听话没有睁眼,还是耍了小聪明撒了个谎,对于这些没能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工具人”,等待他们的是和第一种情况一样的,因莫须有罪名而被迫接受的,来自长辈的教训。 对于实力强大且背景深厚的尤里,神王奥丁显然不会放任他在自己的国土内到处乱窜,还没等两人在这处海边悬崖待烦,就有一小队身着金甲,手持长枪的神殿侍卫策马来到了两人身边:“尊敬的监护者,王请你们前往神殿。”
尤里和凡纳克斯对视一眼,扭头看着为首的侍卫长开口问道:“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王就猜到您会这么问。”
侍卫长笑呵呵地招呼手下牵来两匹膘肥体重的天马,亲自将它们的缰绳交到了尤里和凡纳克斯的手中:“放心吧,我尊贵的客人们,王说了,这次邀请您前往神殿,是为了对之前你对阿斯加德所作的一切给予回报。”
“另外,你大可不必对阿斯加德抱有疑虑或是戒心,王说了,您和您的同胞将永远是阿斯加德最忠诚的朋友和伙伴,王的命令就是我们哪怕用生命也要践行的信条,所以您请放心,在阿斯加德,没有人会与您为难的!”
尤里朝侍卫长点了点头,脚尖轻踏地面,直接飞身上马。 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些东西,胯下的这匹天马只是打了个响鼻之后就不再有任何异动,那边的凡纳克斯也是一样,好奇心爆棚的傻鸟时不时就要挑拨一下天马背上的小翅膀,但即使是这样,那匹天马也是逆来顺受,丝毫不做抵抗。 “有心了。”
尤里对侍卫长比了个宇宙通用手势——大拇指,能找到这样两匹温顺乖巧的天马,显然是对方担心自己二人因初次骑行会有所不适应,不过这也从侧面表现出来稳定了实力后的奥丁真的对自己没有恶意。 不然的话,能一路当上侍卫长的家伙,能看不出来自己朝夕相处日夜侍奉的君王隐藏在深处的脸色和心思吗? 几人骑着天马,在“的不得不得”的马蹄声中不急不缓地穿行在阿斯加德的街道上,侍卫长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会和遇到的每一个对他热情打招呼的路人予以回应,也会在回应之后驱马来到尤里身边,知无不尽地向他介绍着沿途中所看到的一切…… 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一行人沿着不断蜿蜒向上攀升的道路前行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了阿斯加德神殿所在的位置。 和封建制的旧中国社会不同,阿斯加德虽然有王室和贫民之分,但这里的王用不着每天都要勤勤恳恳地上早朝、批奏折,阿斯加德中凡地位高着必定是为神明,神格早已赋予他们不得不履行的职责和义务。 所以作为阿斯加德的众神之王,奥丁只需要在有某些特殊需要的时候单独召见某一些能满足他特殊需求的神袛便可,像是那些浩浩荡荡的众神来朝的画面,只有在王位更迭或是阿斯加德遭逢千年不遇的大事之时才有可能出现。 众人在神殿前下马,随后各个侍卫再次回到他们的岗位之中,只留下侍卫长一个人,带着尤里和凡纳克斯走进金碧辉煌、高大巍峨、庄严肃穆但同时又空空荡荡的阿斯加德神殿。 踏入神殿的后,尤里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这里几乎填满了整个建筑的魔法和阵术,无数繁杂玄奥的纹路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肉眼可见或是不可见的每一寸建筑之上,它们无时无刻不在从阿斯加德的能量之源中汲取着维持自己运转的能量,以对那个端坐在王座上的神王的每一个命令作出最快的反应。 “轰隆隆……” 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从宽敞的神殿正前方响起。 尤里抬眼望去,只见神王奥丁那高高在上的王座竟然一寸一寸地降低,最终落在了和地面平齐的位置。 “监护者,让您见笑了。”
王座上的奥丁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过程中造成的动静会这么大,他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冲着尤里开口解释道:“当阿斯加德神殿迎来真正的贵客之时,神王会主动降低自己的座位高度以示尊敬,但你是知道的,在这片宇宙中,能让阿斯加德之王如此作为的人,除了您之外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这是我的荣幸,奥丁陛下。”
尤里走到离神王奥丁还有二十步的位置停下,这个距离既不会给谈话的双方产生什么压力,也不会出现听不清对方说话的闹剧,在和分立奥丁身后的神后弗丽嘉和雷神索尔分别点头示意后,他直接坐在了一张从地面上悄然升起的黄金大椅上。 凡纳克斯左看看又看看,正准备开口问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椅子坐的时候,却被尤里一个180度回首瞪眼给定在了原地。 阿斯加德还是典型的父系社会,在关于死亡之神海拉的种种故事逐渐消失于人们的记忆之中后,阿斯加德的女人便很少再有掌握家政大权的存在了,在丈夫于同等地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交谈的时候,他们各自的女人一般都会老老实实地站在各自丈夫的身后。 入乡随俗,尤里回过头对着奥丁灿烂一笑,跳过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尊敬的奥丁陛下,您今天请我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些什么呢?”
奥丁哈哈一笑,也不再开口去说那些无用的废话,他挥挥手,一旁的雷神双手端着一个盖着大红镶金遮布的托盘走上前来,隔着老远,尤里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刺骨寒意。 “尊敬的监察者,您对阿斯加德的所作所为影响深远,意义重大,对于向你这样的强者,阿斯加德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索尔拿着的是约姆海顿冰霜一族的神器——寒冰之匣,略微心意,聊表谢意,还请您,千万不要嫌弃。”
奥丁笑眯眯地看着接过托盘的尤里,样子像极了那森林里奸计得逞后的滂臭老狐狸。 寒冰之匣本就是他从约姆海顿抢来的东西,虽然当时确实付出了较为惨重的代价,比如瞎掉了一只眼睛和损失了大量士兵,但一只眼睛的视力对于奥丁这样的强者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那些英勇战死的将士,在从那之后的几千年里,诞生了不知道多少批…… 而作为寒冰之匣的上一任使用者来说,这本就是直接由尤里亲手击溃的手下败将,按照索尔在地球上所说的阿斯加德的规矩来算的话,这应该本就是属于尤里的战利品。 当初没有直接取走放在马头上的寒冰之匣,单纯是尤里出于还要喝阿斯加德交好的角度出发,不想再身后有着数万阿斯加德人注视的情况下,给他们留一个不是很优雅的吃相。 他本以为奥丁这老家伙会想他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样对自己诚实一些,但万万没想到呀! 这老东西他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不认人了呀! 见尤里只是静静地端详着托盘中的寒冰之匣沉默不语,奥丁也知道对方心里现在正在想这些什么,他当然明白自己今天的表现确实是有失神王之相,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心里十分有数,在面对尤里这样一个暂时来说还算是盟友的强大不亚于自己的存在时,他既不能表现的过于强横,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谦卑。 太过强横,有可能引起对方的不满,如果真有哪一天自己不在了,这就是足以灭国的隐患;太过谦卑,则可能激发对方心中的贪婪,虽然就算尤里暴起翻脸他也有信心能将其挡下,但也只是挡下而已了。 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确实是拿的有些少了的奥丁再次开口道:“尊敬的监察者,我知道这份礼物可能不和您的心意,这样好了,我在此承诺,你可以现在开口,带走我阿斯加德中任意一件物品!”
“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尤里盯着奥丁仅剩的一只眼睛看了片刻,这老家伙是真的不能和他客气呀,只要你敢客气,他就敢当真! 在心中思虑片刻后,他很快有了选择: “我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