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行至罗山峡谷处骤然收窄，原本平缓的河水肉眼可见地湍急起来。程子华和林佳茵走在沿山修建的绿道上，两边尽是层峦叠翠的险峰，低头看看，浪花拍打在江畔岩石上，留下一堆堆雪白泡沫。两个人都体力不错，蹭蹭蹭的往前走，行到一处亲水平台上，林佳茵举手指了指远处，“你看，那些就是当年打萝卜头的暗堡。”

抬眼看了一眼那个被灌木和岩石围拢得只剩下一个不起眼小洞口似的暗堡，程子华试图用手机拍照，拍了好几十张逐一看过，最后泄气地说：“太远了，得带单反来才行。那地方鸟都飞不上去，怎么建造的？”

林佳茵说：“后面还有路绕上去，不过也是很险要就是了。在我们头顶也有一个暗堡。小时候跟学校来这儿秋游，我们就在入口那个河滩上烧烤。现在为了环境和学生安全，不许这样搞了。现在的小学生真可怜，少了多少乐趣啊……”　　看着她年纪轻轻却是一脸老气横秋的在那儿惋惜，程子华忍不住乐了，“One generation has the happiness of anther，你想太多了。”

林佳茵笑了笑，拧开矿泉水瓶盖把里面剩下的三分之一瓶水一口气喝干，走到垃圾桶去扔。忽然之间发现了什么，一步跨到垃圾桶后面的草丛里，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站直了身子惊喜叫道：“老板，你看，这儿长了灵芝诶！好小的一棵啊……比我小指头还小……”　　程子华来到她身边，就着她手里拨开的草丛一看，说：“果然很小，就让它在这儿生长呗。”

把草丛回复原状，林佳茵跟着程子华原路返回，还在扼腕叹息：“哎呀，那可是野生的灵芝啊，要是大一点就能够采回去打粉泡茶喝了……苦苦的，喝过之后又回甘，可真棒。”

程子华很有些不以为然地开玩笑道：“是不是吃了会成仙？姑娘，你理智点儿，科学证明灵芝里并没有任何有别于其他木质真菌的成分……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都是无稽之谈。”

示威似的扬了扬手中权充平衡的长柄雨伞，林佳茵气恼道：“你信不信我让你原地成仙……这儿前后都是荒郊野岭，别以为你是老板就很了不起啊！”

谁知道她奶凶奶凶的模样，压根吓不着程子华，他只是扶了扶眼镜，继续迈开轻快步伐往峡谷深处走去。习惯了健身的程子华，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耐力却好得惊人，林佳茵虽然体力也不错，再走了一公里，脚底下明显地慢了下来，气息也开始变得粗重。看了看手机上的路线图和步数，林佳茵试探着建议道：“老板，这条绿道主要景点分布在前面四公里，我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前面就有个出口，要不然我们就从那出口出去，再打个车回景区入口停车场？”

明显地压着步子迁就林佳茵，程子华颇有些恋恋不舍地盯着前方越发险峻的山崖峭壁，还有峭壁中若隐若现的绿道，说：“那儿的路走起来似乎更有挑战性啊。早知道有这样好地方，我假日就来走走了。我平时很喜欢户外活动，在外面的时候，每逢假期会约上几个朋友去爬山户外。那儿的山，风景远远比不上国内……也就是一些小土包。”

一句话勾起林佳茵好奇心，林佳茵问道：“既然可以让老板你痴迷，那肯定有乐趣吧？”

看到她努力挺直了腰板跟上自己，专注说话以致呼吸不知不觉也平缓了下来，程子华微微一笑，说：“那确实。如果是比较平缓容易走的地方，我们会带齐了用具和食物。走到山顶上，也不过花个三十分钟，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然后支开炉子来搞芭比Q。老麦是我们当中技术最好的，不过他没什么时间，很少来参加……然后就落到我头上了。也是奇怪，他们似乎默认了，长了一张黄面孔的人就得具备三种技能似的……会武术、会做饭，会打乒乓球。哪怕我在二十岁之前……一年也才在国内呆上一两个月。”

林佳茵乐了，“刻板印象啊。那么你做得好吃么？”

耸了耸肩，程子华轻松地说：“不是我说，实在是烧烤这种烹饪技术，太简单粗暴了……只要肉够新鲜，没有不好吃的。可以擦蜜糖，也可以擦盐。其实国内的地方我也去过不少，那才叫有意思。我记得有一次在西南游学，也是经过一条河。同行有个生存狂，随身带着护身斧子，就那种一头拆下来还有指北针，里头藏了鱼钩鱼线的那种野外用斧子。看到河湾处水草丰美，就下去甩了两杆子……顿时来了个一炮双响，两杆起来了四条白鱼。”

居高临下地看着脚底下江水里快速游过的层层鱼阵，林佳茵咽了口唾沫，说：“野生河鱼，好东西哦！”

程子华很怀念地说：“就是啊。我们就在河边找了块平整石头，开膛破肚，用火烤了一人一条，非常好吃……后来到了徒步终点的县城里，大家看到饭店里也有烤鱼，不免回想起河边美味来。一致决定再点一份，谁知道吃起来味道差远了。”

“啊，为什么呢……”林佳茵眼珠子转了好几转，顿时提出好几个猜测，“店家偷工减料了？看到你们是外地客人所以宰你们？还是说不会做暴殄天物？”

程子华的嘴角始终泛着笑意，摇了摇头，说：“都不是，就是中间差了个爬山涉水的十几公里徒步啊……”　　林佳茵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中飘来一条舢板，浪里白条一般载浮载沉。看着船上的渔夫沿着水一路提溜着好些竹笼子上船，林佳茵说：“下个月开始就是休渔期了，他们就要休息咯。老板，你听说过河边鱼市么？从前在洋城……就在绿蕉街市场的最外面，就有鱼市，都是渔民自个儿带来摆摊的，特别新鲜特别便宜。后来城市扩建就没了。这应该也有河边晚市，要不要去看看？环境应该不会太好的了，但当长个见识嘛……如果你有兴趣，我就查一查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