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主的话说完,玄奘的表情并未有太多的改变。 他平淡地开口道:“佛祖,既然您是全能的,何不改变这些生命的生存方式?” “狮群如果要生存,并不需要吃掉其他生命,它们可以单纯地从天地之中获取能量,就如同树一般。”
玄奘缓声说道,他的双眼熠熠生辉,其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 “您可以让世界的所有生命都如同树一般,彼此之间没有仇恨,没有苦难,只有平等和大爱,您既然可以这样做,那么为何不去做呢?” 玄奘的声音中满是自信,认为天道之主定然是没有像自己这般思考过,因此才造成了如今这个不公又充满苦难的世界。 但天道之主却笑了起来:“在我创造出的诸多世界之中,人族是最复杂也是最奇怪的种族,不过,尽管人类有着各种不同的思维模式,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只是比动物多了一点思考的能力,你也不例外。”
天道之主的手轻轻在空间拂过,旋即出现了一副景象。 “如果将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变得如同树一般,那么这个世界不会变得平等而充满大爱,只会变得死寂,荒凉。”
玄奘瞳孔微缩,在他面前,无数个长成人形的树木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这些树木的脸庞无比僵硬,它们没有任何智慧,亦没有任何语言,只是静静地插在泥土里,吸取土壤之中的养分。 “这便是你想象之中的大爱世界。”
天道之主说道。 玄奘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这些生命……没有智慧。”
“当然没有智慧,因为一旦这些生命有了智慧,它们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择手段的掠夺彼此的养分。”
天道之主理所当然地说道。 玄奘握紧拳头,认真地反驳:“不,它们不会,它们会彼此帮助,最终让自己的族群发扬光大。”
“是么?那你看好便是,我现在赋予这个种族一点灵性。”
天道之主说着,玄奘面前的世界再度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所有“树人”的眼睛忽然变得灵动,它们开始遵循本能,让脚下的根迅速生长,汲取水分和养料。 但是很快,有些树人获取营养的空间被其他树人所挤占,它们很快就因为养分的缺乏,被迫死亡,而那些获得更多养分的树人变得更为强壮和巨大。 部分树人敏锐地察觉到了生存的危机,没有任何犹豫,它们当即开始效仿那些已经变得强壮的树人,开始入侵四周的邻居的空间。 而那些死去树人的尸体滋养土地,让那些胜利者生长得更为茂盛。 整个树人族群迅速陷入了争抢地盘的热潮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出现在玄奘面前的仅仅只剩下一株最为强壮,最为巨大的树木。 玄奘瞳孔震颤,似乎无法接受面前发生的一切。 “你要的平等和大爱。”
天道之主冰冷地说道。 玄奘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冷静下来,他回忆着树人族群互相争斗的原因,最终慢慢说道:“你可以给予生命更多的智慧,然后给这个种族无限的资源。”
天道之主没有否决玄奘的想法,淡淡道:“如你所愿。”
玄奘面前的世界再度出现变化,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有些类似老鼠的族群所居住的世界。 “这个世界我称之为鼠世界,其中的族群有着不错的智慧,它们有着自己的语言,能够互相交流,而且这个世界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
天道之主说道。 玄奘心中微微安定下来,认为这次的世界应该可以符合自己心目之中的大爱世界。 鼠世界之中,所有鼠族不需要任何劳作,每天都会有一块巨大的食物从天而降,落到地上,然后这群鼠族一拥而上,享受着上天的恩赐。 玄奘看着这群鼠族,缓缓吐出一口气,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为理想的世界了,每个生灵不被饥饿和困苦所扰。 天道之主看出了玄奘的想法,他淡淡道:“你继续看便是了。”
这时,一只雄性鼠族开始追求另一个雌性。 “爱,你要的爱出现了。”
天道之主淡淡地道。 玄奘自然地说道:“这样的环境之下,率先诞生的自然是爱。”
“没错,但所有生灵都有爱。”
天道之主说道。 追求那只雌性鼠族的雄性并非只有一个,很快,有两个雄性鼠族因为竞争的关系而大打出手,其中一只竟然直接将令一只鼠族咬死。 玄奘的神情顿时凝固了。 “爱,自然会衍生出恨。”
天道之主无比自然地说道。 那只雄性鼠族成功获得了雌性鼠族的交配权,同时,因为它最为强大,一些鼠族争斗的时候,都会争求它的支持,于是,鼠族开始出现了一个以它为首的团体。 “智慧和仇恨,必然催生出所谓的团结。”
天道之主说道。 玄奘默然不语,随后它看到一个有一个团体在鼠群之中出现。 第二天,当食物从天而降之后,一个个团体开始围绕着那块食物展开疯狂的厮杀,尽管那块食物足够所有鼠族吃饱。 最终,食物被最为强大的团体带走三分之二,剩下的一些团体得到三分之一,最后一点渣子给一些弱小的鼠群,还有一部分鼠族什么也吃不到,活活地饿死。 当玄奘看到那部分饿死的鼠族时,他不禁向天道之主投来质问的目光。 “我给的资源都是充足的,足够所有生命吃饱。”
天道之主平淡地说道。 玄奘看着那些被饿死鼠族的尸体,不禁有些发愣。 “你还有什么想法么?能让这个世界进入到你所料想之中的大爱?”天道之主询问玄奘道。 还不等玄奘说话,它便摇了摇头:“没有用的,这些世界我都创造过,最终没有一个世界能够达到你臆想的样子。”
玄奘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所以,您现在管理世界的方式是什么?” 天道之主轻轻地笑了笑:“很简单,我定下了一些规则。”
“什么规则?“玄奘问道。 “这个世界的规则很简单,那便是,弱肉强食。“天道之主淡漠地说道。 玄奘身体微微一震,他没有想到天道之主会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 “所有生命都会遵循这套规则做事,然后再由其中的强者制定出一套新的规则,用于管理弱者。”
天道之主说道,语气轻松而写意。 玄奘缓缓咬紧牙关,他想起了人间流传的,关于天庭的传说。 天庭掌管人世间的一切, 他们对人间的一草一木、山川河流、花花草草都极为熟悉,只要稍加调教,便能够形成完美的管理模式。 而现实中,人间的规则也被天庭所控制,天庭之中有着无数掌控天道之力的神仙,他们凌驾于凡人之上,对凡人之苦充耳不闻,但是对于冒犯天规者必然除之而后快。 想到这,玄奘看着天道之主,神情忽然释然了许多。 他慢慢说道:“或许,我不知道怎样的方式可以触摸到我臆想之中的世界,但最起码,我知道了一件事。”
玄奘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佛祖”:“你,也不是全能的。”
“你不能创造出我心目之中的大爱世界,又何谈全能?” 天道之主的眼眸顿时一凝,他望着玄奘,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还有,我佛,我想说,您现在管理世界的方式,真是烂透了……”玄奘说句话时,眼前仿佛闪过了在大旱之中,要求和自己易子而食的那位母亲,以及无数生灵痛苦的目光。 他说完对天道之主的这句话,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有些狂妄,但很快活。 天道之主听着玄奘的冒犯之语,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它是神明,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 “你觉得我现在管理的不好,那你可否提出更好的方案?”天道之主不急不缓地问道。 玄奘坦然地摇头:“没有,但是我可以代你去找。”
“真的?”天道之主眼睛顿时一亮。 “无惧无悔。”
玄奘说道。 天道之主站起身,它袖袍一挥,一道金色的长河出现在玄奘面前。 “时间长河。”
玄奘有些惊讶道,他之前在经文之中看到相关的记载。 “没错,时间长河,是专门用来管理这个世界时间的长河。“天道之主解释道。 “长河之中有无数条时间的水流,你便在穿行在这无数条水流之中,找到到达彼岸的办法吧。”
佛祖对玄奘说道。 话语落下,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玄奘的元神,随后,一只金蝉子从玄奘体内钻出。 “我会找到的。“玄奘坚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的元神化作一缕流光,消失在天道之主眼前。 看到玄奘的离开,天道之主没有阻拦,它看着跃入时间长河之中的金光,喃喃道:“希望你真的可以帮助到我吧。”
它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猴妖,在它和玄奘论道之时,它也和这只猴妖聊了很多。 猴妖此时显得无比气急败坏,它怒声道:“你真是坏透了,居然让所有生灵都受困于你设下的桎梏之中,普天之下,唯有你是自由的,所有生灵都在你设计的规则之中苦苦挣扎!”
“你想怎么样?我已经和你论道过,总得有一个强大的生命指引其他生命,让世界保持一定的规则,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也清楚了。”
天道之主平静地说道。 “哼,当所有生灵都可以自由地活着,规矩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存在。”
猴妖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天性和道心就如同石头一般,我没有办法说服你。”
天道之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它望向天空之中的时间长河,似乎已经明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你的后来者将篡夺你的成果,将昔日的盟友彻底背叛……”天道之主轻声说道,随后屈指一弹,将猴妖径直送出了鸿蒙之界。 …… …… 齐天历,五百年。 人族与妖族结盟,反抗天庭统治。 齐天妖圣独上天庭,斩杀无数天庭圣者,切断苍天与人间联系,偷取天庭天书,回归人间。 人族和妖族自此摆脱一切天规,和平划分地界,长达千年,两族繁荣昌盛,和平共处。 齐天历,三千年。 齐天妖圣坐化,后来者烛龙妖圣利用天庭天书,封锁人族气运,自此人族开始式微,强者逐渐减少。 齐天历,三千五百年。 人族大帝坐化,烛龙妖圣面对远远弱小于妖族的人族,不再掩饰任何野心,背弃妖族与人族的盟约,带领妖族大举进攻人族。 齐天历,三千六百年。 妖族彻底将人族征服,人族的修士被妖族杀绝,其中种种炼气法被妖族毁灭隐藏,剩余的人族被妖族圈养起来,作为妖族的奴隶。 齐天历至此结束,烛龙妖圣为了防止有后来者像自己这般,利用天书的手段颠覆自己的统治,于是将天书更名为丹道圣典,将后半部分用雷霆手段灭绝,仅有廖廖几页流传于世。 烛龙历,一年。 整片大陆为妖族所掌握,为了掩盖自己肮脏的背叛行为,烛龙妖圣将齐天妖圣的历史虚无化,将人族和妖族联手对抗天庭的历史抹去,以至于后世所有妖族对于齐天妖圣是否存在都产生疑惑,对于其中会修炼的人族,所有妖族认为,这只是一个笑话,人族乃是天弃之族,只是它们的奴隶罢了。 饕餮历,三百年。 饕餮妖圣发现了天道规则的存在,于是成功洞察到了齐天历的真实历史,开始于天道做斗争。 饕餮历,五百年。 饕餮妖圣对抗天道失败,反而将成圣的天道吞噬,妖族成圣道路至此彻底断绝。 …… …… 王朝时代,一百七十五年。 一只金蝉从时间长河之中飞出,来到了一条新的时间线上追寻它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