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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番外:姜寒凌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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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我自身的命救活了阿满,阿满醒后,她变得不一样了。阿满在苍梧国待了一月有余,消瘦太多了,我同往日里变着法子做些吃食给阿满吃,阿满的食欲不佳,心情也不佳。她常常会陷在回忆中,常常一声不响地待在我身旁,看着我雕刻着手中的木偶,又常常虚弱地靠在树下,我会在她半梦半醒中依靠在她的身旁,然后抱紧她,把玩着她的发丝,口中呢喃着我对她的爱意。阿满懂了情亦是动了心。无论我何种作为,阿满都不会拦着我,我为她描眉也好,亦或是挽发也好,阿满的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又很快掩盖下去,生怕我发觉。阿满变得爱哭了些,那落泪的模样,我瞧着心疼不已。我曾在阿满熟睡时,探过她的脉搏,虚弱无力,穴位被封了几个,阿满知晓了,我心中大惊,连夜找医春眠商量对策,无论结果好坏。医春眠沉着脸色对我叮嘱道:“阿满是下定决心了,忘情药我已换成无色无味的桃汁,你先尝一口,记住这个味道,解药一旦喝下,必死无疑。”

“我已与圣上商谈好了,以我二人换取阿满一命,苍梧国下一任储君已定下,只等那一日到来。”

我无法冷眼瞧着阿满为了我再次赴死,那次流放也好,如今一命两用也好。阿满喜欢吃桃,院中的桃也快熟了。那日我在厨房中为阿满煮着吃食,不知何时阿满拿着一张绣帕为我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我垂眸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时,我忍不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阿满在我的脸侧落下一吻后飞快逃离。我的阿满变得可爱些了。落座时,我问及阿满可是懂了,阿满抬头时却红了眼眶,我又怎会不知晓阿满在想何事?阿满一步步赴死,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能拦。哪怕我知晓阿满还有再生的可能性,此刻我的心如同走在刀尖上一点点地滴血,如若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被刺穿的可能性。我的阿满啊,真是个犯傻的傻丫头。无珂成婚那日,我带着阿满去了喜宴上吃酒,阿满又出了神,我有些好奇阿满那时在想什么。我唤回阿满的心神,她先是观望了四周,随后拂开我的袖口,轻抚着那月牙印,我慌了神,哪怕我知道阿满已经知晓了。“不值当,公子。”

阿满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却在我心中激起一片浪,不停翻涌,搅得一团糟。我忍着心痛说出一句,“阿满值得,只要是阿满就好。”

当我看见阿满起身走到医春眠身旁坐下时,阿满要离开我了,果真阿满在人渐渐散去时,悄悄地在水中加了那假的“忘情药”,哄着假意醉酒的我喝下。阿满的神情那么柔和,却只是为了赴死,这如何让我接受,阿满不怕,我又怎么会不怕?我本想说上几句话,阿满却俯身落下一吻,那唇上有迷魂药,阿满想得真是周到,连我陪着她死的机会都不给。等我用内力冲散药效时,天泛了白,天亮了,我的阿满要死了。院中那条血迹已经干枯了,树下有一个散开青丝的人,不见呼吸起伏,我往前迈的脚变得额外沉重,我有些迟疑了。手轻颤地抚上她那张脸,血一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往日里那双平静的眼中此刻变得浑浊不堪,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离去,另一只手中还有一支断成两段的木簪,是我许久之前为她雕刻的。医春眠和苍梧国皇帝来得倒是及时。一夜又一夜的过去,厢房中没有一点动静,我依靠在阿满死时的位置,抬头望着树上的桃。桃结了满树,我的阿满却死了。那巫术没有成功,也好在他二人并无大碍。我为阿满净身,梳妆好,将她放进棺椁中,那棺椁放在院中,我靠在桃树下,院中的石桌上放了一篮子粉嫩的桃,纸钱撒落了一地。若是从一开始就拦着阿满习武,又若是我放下心中的仇恨,安心与阿满相持半生,又有不可?可杀母之仇不能不报,阿满又执意要习武护我,连她都不知道缘由,每每只有一句话,“阿满要护公子,公子值得。”

那个傻丫头……下葬那日,我还没亲眼看见棺椁埋上,就昏迷了过去。我不记得那日的事了,只记得醒来时,我坐在树下,桃花落了满身。一年又过去了,无珂曾来拜访过,面对我时,一脸的欲言又止,今日无珂又来了,带着妻儿。这一年中我被磨去了棱角,磨平了性子,我在阿满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封信,信中大多是离去的不舍,落尾时,又多了份神秘感。“别离后重逢……只待归来,不见归期。”

我对那场巫术的失败深信不疑,也在慢慢接受阿满的离去,只是夜夜梦醒时,我心中满是思念。新帝上位,先皇已去,我也许久未见过医春眠了。这让我起了疑心,是不是阿满还活着呢?我去寻过,未果。如今我瞧着无珂带着妻儿在院中忙碌,这死气的院中也添了些生气,我在树下看着这一切,心中又思念起了阿满。我从袖中拿出一对木偶,那模样是我与阿满,我紧握在手中。关于阿满的回忆占满我整个脑海,连眼前都出现了幻影。一个身着绣有桃花景色衣裙的女子慢慢向我走来,那模样像极了阿满,那衣裙像极了我送予阿满的那件。我瞧着那女子,轻声呢喃着:“阿满,我这番你可是放心不下?”

“寒凌,姜寒凌,我回来了。”

仅此一句,我呆滞了,连如何呼吸都快忘记了。是我的阿满,活生生的阿满。她上前扑进我的怀中,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间,我紧紧的抱住她的腰,无珂与妻儿不知何时已离去,石桌上放了一篮嫩桃,树上飘下了绿叶,飘在了阿满的身上。我捧着她的脸,指腹下是有温度的皮肤触感,眼眶微红,她笑着垂头吻上我的唇。原来这不是我的幻觉,也不是梦一场。如往日里一样,我与阿满坐在院中,阿满吃着手中的桃,给我说及那场巫术。“我知晓你们会费尽心思复活我,他二人以命换我复生,这一年间我照顾着即将死去的他们,埋葬他们,为他们守灵……山上的桃花开了,我知道我该归来了。”

“我清除了上面的杂草,在他们的坟上添了新土,随后上香拜别……姜寒凌,如今你可知那话中意了?”

别离后重逢……只待归来,不见归期。这句话本就包含缥缈的希望,如今再去想,原来就一个字,等。“阿满,日后莫要再离我而去,可好?”

我的阿满变得不一样了,那场巫术令阿满的武功尽失,那一年间阿满究竟过得如何,我不曾知晓。那冷冷清清的宅院变得安宁了些,仅因一人----苍雪满。我失而复得的阿满,温婉而安静,为我心中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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