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男子倒是还好,身体柔弱,不用在脖子上戴伽项。女子就惨了,手铐,脚铐一应俱全,本来就不好走路了,现在还得赶路,不少人都因为中暑或是没有力气倒下了。陈差役见状只好让大家原地整顿休息,解开了女人们的枷锁,最好的那片阴凉地当然是被差役们占领了,余下的有一丝阴影的地都被人争着抢占。余绵一家人口简单,势单力薄,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了。天气又闷又热,太阳似乎要把人蒸干,余绵坐不住了,看到差役要去寻找水源,她急忙跟上去,“姐姐们,我能跟你们一起去找水吗?”
边说余绵边悄悄凑到领头的陈差役旁边,塞了一锭银子给她。陈差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的不爽瞬间变成了笑意,平时她们可赚不了这么多,押运犯人最大的收入就是这种油水了。“那你跟着我们去吧”“好的,谢谢姐姐”找了很久才找到一片绿色,拨开草丛,果然出现一条小溪流,水流有些细,但是足够所有人喝了,趁着差役们忙着接水的时候。余绵放了一只鸡在草丛里,然后大声唤差役们过来,“这里有只鸡!”
差役们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是鸡,抓住它!”
很快一只大肥鸡就被抓住了,差役们看着远处烟囱里飘出的袅袅炊烟,猜测应该是是哪家的鸡跑了出来。“多亏了你的提醒,妹子,你叫什么?”
陈差役笑着拍了拍余绵的肩膀,这一路走来吃的都是干粮,嘴里早就能淡出个鸟来了,这下有了肥鸡,肚子里有了油水,心情自然就好了。“我叫余绵”余绵顺着杆子往上爬,和领头人搞好关系在这流放途中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这也是她放出一只肥鸡的原因。“那我就叫你余妹子了”“那我也叫你陈姐了”“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余绵应承了下来,人情要用在刀刃上,有什么事都去找人家,先不说人家会不会答应,惹人厌恶就适得其反了。余绵跟着差役们一道回去,看到差役手上拎着的鸡,众人的眼睛都绿了,本来就都是养尊处优的人,这一路来都没吃过顿好的,肚子也从没填饱过,此时看到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鸡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脑子里只有鸡被做好后的香味。“看什么看!这没你们的份。”
陈差役恶狠狠的说道,一群流放犯,还想吃好的,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啊。说完就和一群差役们给各家发馒头和稀粥,当然,份例还是和大牢里一样。谢家这一边,谢望的两个姐姐谢云和谢诗拿到馒头后,一个掰下一半给了祖母,一个掰下一半给了弟弟谢望,不是她们不想出去找食物,而是太多人盯着她们家,在不确定此事是否会触怒官吏之前,绝不敢做出冒险的举动。“祖母,阿望,你们两人体弱,得多吃一点,把身子养好才能扛下去。”
谢望红着眼,娇弱的小公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而这种以前都不会被他看一眼的东西,现在却要他的两个姐姐从牙缝里挤出来。“大姐二姐,我不爱吃黑馍馍,你都吃了吧”谢望一脸骄纵,好像是在嫌弃这些饭食,但是暗暗吞咽口水的动作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理。他好饿,但是不能吃,娘被处死了,大姐二姐正值壮年,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们更需要补充能量。谢云谢诗和弟弟从小一起长大,哪能不了解他的心思,把他的黑馍馍还给他“我们就不推来推去了,再难吃也得吃下去。”
明明在大牢里那么害怕都没有哭,但是此时谢望却感觉眼泪都快要止不住了,鼻子很是酸涩,喉咙也好像被堵住了一般,他机械式的嚼着馍馍,很难吃,但是他还是慢慢地嚼着吃下去了。为了不哭出来,他抬起头,结果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是?余绵?谢望记得她,她是自己的远房表姐,谢家被抄家,自己被关进大牢的时候,她偷偷来看过他,还给他带了好多东西,说等他家的事情过去了,就提亲娶他。娇贵的小公子虽然娇贵,但也有自己的坚持,他知道母亲所做的事会让他从此跌落泥端,但是他不愿因此放下他的傲骨,他要嫁只能嫁给自己心仪的人,于是他拒绝了她的示好,也谢绝了她带来的东西。当然,除了这件事,谢望对余绵这个人是没有什么其他印象的。他看到余绵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差役间,差役们还给了她一碗鸡汤,不禁有些疑惑,她是怎么做到的?这边的余绵确实被分到了一碗鸡汤,虽然她和陈差役以姐妹相称,但她也知道这姐妹情有多么塑料。她端着鸡汤来到余情夫妇的所在地,“娘,爹,喝点鸡汤。”
“绵绵,你喝吧,看你这两天都饿瘦了。”
余父一脸心疼的看着她,余母也猛的点头,显然很是赞同。“你们快喝,我们还有这个。”
余绵从衣袖里露出鸡蛋的一角,余父余母非常惊喜,要是以前他们当然看不上这点东西,但现在这可是难得的美食。余父余母很显然对余绵非常信任,连鸡蛋的来历也没问,只是商量着要怎么偷偷吃掉这个鸡蛋。吃完午饭又开始赶路了,中午到晚上的持续赶路,让这个流放大部队又损失了一些人,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余绵这是第一次直面死亡,虽然之前也看过狱卒和差役伤人,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倒在自己身边。余绵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封建王朝的可怕之处,人权在这里就是做梦。终于挨到晚上,余绵看了看周围,差役们和同行的众人早已睡着,她推了推睡在身旁的父母,发现她们早已睁开了眼,原来他们也没睡着,毕竟谁在饥饿的情况下能睡着呢?余绵用白天在路上捡的叶子和柴生起了火,把鸡蛋烤熟,顾不得烫,一烤熟三人就吃了起来,每人吃了一个鸡蛋后,总算有了饱腹感。余绵抬头,发现之前注意到的小公子正在看着自己,见她看了过来,他便躺下,装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