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差役等人发现刘差役不见了,就分派人手去寻找,结果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陈差役脸色很难看,她知道刘差役怕是凶多吉少了,她那人是个好色的,一定是又去胁迫了流放队伍里的男子,结果反被杀害。不管刘差役再怎么乱来,但是她也是她们这一方的人,是官兵,这些流放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这样对她的人。陈差役越想越恼怒,拿起鞭子就往队伍里的男子身上抽,“你们这些小贱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女人,说,是谁杀了刘差役,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们都弄死。”
男子们都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都抱头蹲在地上不敢说话,没有血性的女子就像鹌鹑一样缩在一边,有血性的也有自己的考量,不敢得罪官兵,逞一时之快暂时是爽了,但是后续自己的家人可就要受折磨了,况且她们都知道,这些差役们最后是要带着一定量的流放犯交差的,不可能想杀就杀。王家的王佳很快站出来,“我知道是谁?是谢望!我昨天看到他勾引刘差役了。”
她简直要恨死谢家了,要不是谢家,她此时还在王家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哪用得着受这些罪,看这些下等人的脸色。这一路她一直盯着谢家,昨天自然也看到了刘差役和谢望在说话,虽然她不清楚是不是谢望杀的,但谢家既然害了她王家那就别想好过!“此言当真?”
陈差役看向王佳。王佳一脸怨毒地点了点头,“我愿意用性命担保。”
陈差役见状一边让人在竹林里翻找尸体,一边拿着鞭子朝谢家走来。谢望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指甲死死地陷进肉里,渗出了丝丝鲜血。他昨晚知道两个姐姐定然是把尸体埋在林子里,一旦被翻出来,他必死无疑,他们谢家全完了。正当他百口莫辩,一脸绝望地准备迎接陈差役的鞭子时,一道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传来“王佳,你说是谢望那就是谢望?谁不知道你王家因为巴结谢家反被连累的事,说不定你就是借这个机会报复谢家。”
是余绵,她又救了他。王佳到底只是个孩子,听到这话神情有了一些变化,而这些变化也被陈差役注意到了。余绵继续说,“我昨天还看见了刘差役摸你弟弟的手呢,你因为愤怒杀死了刘差役然后嫁祸给谢望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大家都知道刘差役此人荤素不忌,连幼童都不放过,加上王家一向横行霸道,众人都想看王家倒霉,于是大家都附和的点头,七嘴八舌地添油加醋。王佳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声,看到陈差役投来地充满怀疑地眼神,王佳十分恼怒,一时间连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昨日刘差役确实摸了他弟弟的手。“头儿,没找到。”
被派去竹林里找尸体的差役回来汇报了。“一定是谢家人把尸体藏起来了!肯定埋在谢家休息的那一块地下!”
王佳不甘心地说道。陈差役指派手下的差役们去搜查,“头儿,还是没有!”
陈差役反手一鞭子甩在王佳的身上,“合着你耍老娘玩呢!”
随即又抽了王佳几鞭,王佳痛得只求饶,在地上打滚,然而王家众人没一个来求情的。陈差役见这凶手是找不出了,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你们最好给老娘安分点,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那就去黄泉地下求饶吧!”
说完就叫众人继续赶路。余绵松了一口气,昨天她和谢望回去时看到了谢家两姐妹在竹林挖坑埋刘差役,当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在后半夜利用仓库将人收了进去,这才让陈差役等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人。既然决定要娶谢望,当然要照顾好谢望。看着因为刚刚的事情惊魂未定而面色苍白的谢望,余绵找到了陈差役,“陈姐,您能行个方便吗?”
余绵又塞了几片金叶子过去。陈差役本因为上午的事情有些不䂊,但此时见到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的金叶子,脸上也有了笑意,她这人平生最爱的就是财,只要给她好处什么都好办“你都是我妹子了,还有什么事不方便帮忙的,你说!”
余绵朝谢家那边努了努嘴,陈差役连忙摇头,“别的事都行,就这事不行,谢家那可是此次流放的主力,惹那位震怒的存在,我要是给他们行方便,恐怕命都保不住。”
陈差役也是个守道义的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自知帮不了忙,便想将金叶子退给余绵。余绵已知此事不成,只能退求其次了,她向陈差役说明了谢望是她未过门的夫郎,不求让谢家人好过点,只求让陈差役照顾一些谢望,让他能坐在余家的骡车上。陈差役这才应下了,不过是谢家的一个男子,她还是有这个权限的,随即笑道“不怪你今日替他说话,这小郎君倒是长得跟个天仙似的。”
见陈差役答应了,余绵心下才松了一口气,毕竟原书中谢望正是因为流放过于艰苦才去世的,自己也算是帮他改变了原有了结局。当余绵找到谢望跟他说他可以坐骡车休息时,他怎么也不肯上去。谢望也有自己的坚持,祖母如今身子如此虚弱,却不能坐骡车休息,而自己一个小辈,贪图安逸弃长辈于不顾算是怎么回事。正当余绵因为谢望的执拗而头疼时,谢祖母发话了,原来她早已清醒,甚至目睹了刚刚那一场闹剧,只是一时间无力动弹。“阿望,你便听余小姐的话,别让她为难。我已经知道你与余小姐的事情,她是个好孩子,把你托付给她祖母也算是放心了。”
谢祖母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清亮,这个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眼前这个被她们谢家连累了的后生在流放途中不仅没有落进下石,反而在尽力护阿望周全,是个好孩子。她又看向余绵,对着余绵说道“余小姐,论起辈分来,你是阿望的表姐,也叫我一声祖母,我便斗胆叫你一声绵绵。阿望这孩子看似骄纵高傲,其实从小就重感情,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父亲给他安排的玩伴殷音的时候,他看着那孩子陈旧的衣衫,包子脸上满是瞧不起,转身却找到他祖父,让给殷音多做几件衣服,还嘱咐他不要让那孩子知道。后来啊,殷音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消失以后,阿望这孩子天天躲在被窝里哭,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无论他说话多么口是心非,我都希望你能够包容他、信任他。”
谢祖母紧紧地握住余绵的手,看着余绵,希望她能给她一个答复。“好,我答应您,这一生,我定对阿望不离不弃,尽我所能的保护他、照顾他。”
谢祖母听到这个回答,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刚刚说了那么长的话,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余绵只感觉握住自己的手力道越来越轻,最后彻底垂了下去,她颤抖地探了探谢祖母的脉搏,不......不跳了。看着余绵的样子,谢家两姐妹和谢望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们也和余绵做了同样的动作,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谢望前十几年哭过的次数都没有流放的这几天流泪的次数多。娘亲被处斩的时候他没哭,爹爹陪娘亲殉情的时候他没哭,但是谢祖母死的时候他的眼泪像是被打开了阀门一样,他没有祖母了。从小到大,母亲忙于公务,没什么时间管他,父亲心里只有母亲,忙于对付母亲宠爱的男人。两个姐姐更是从小外出求学,虽然宠他,但一年也见不了几面,一直都是祖母和祖父陪着他,祖父早年就去世了,现在连祖母也没了,他只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余绵将谢望抱到骡车上,忽视周围探究的眼神,无声地在谢望旁边陪伴他。余父通过余母也知道了余绵与谢望之间的关系,此时见到谢望也不惊奇,只觉得这小公子哭起来可真招人疼,难怪自己女儿之前天天闹着要娶他。余父看到余绵此时手足无措,无从下手的样子,赶紧替自己女儿解围,“乖乖,怎么哭得这么惨啊,不哭不哭了啊。”
说着便拿起手帕给谢望擦眼泪。谢望看到自己未来公公给自己擦眼泪也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哭了,他红着眼,腔调里还带着鼻音,软软地说道“谢谢余爹爹,我自己来就行啦。”
余父的心都软了,他这辈子就生了余绵这么个女儿,一点贴心话也不会说,现在女儿找了个这么乖巧的小公子,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完全忘记了他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多么的不赞同,又是担忧谢望的身世会让他们余家的处境雪上加霜。余父和谢望说着贴心话,旁边的两个女子反而插不进去了,只能尴尬地对视随即假装看看风景。一连走了几天,差役们上次采买的物资早就用光了,然而前方连个镇子的影子都没有,差役们有些急了,就算不给犯人们发放饭食,她们自己每天也要吃啊,另外流放路途这么艰苦了,她们也要找地方泄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