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张之洞大病刚痊愈,听得东洋人弹劾陈天华和李存智,大为不爽。张之洞虽说看重东洋的明治维新,大力学习和借鉴东洋科技和管理水平,但他清楚东洋人的强盗本质,对倭寇飞扬跋扈,贪婪成性十分看不惯。所以,无论领事馆如何威逼利诱,他并没有理会。在张之洞这边碰了一鼻子灰,而国内大本营完全不同意以此来进行武力干涉,表示这会引起国际动荡。正元株式会社的背后,虽有强大军方和黑龙会撑腰,但要想在大清国内,在没有得到大本营授权的情况下行事,这放谁都不敢。冷静下来仔细一合计,还不得不同意,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想想,如果不答应,对方暗杀继续,指不定明天这群人中谁又莫名其妙的死去。让人最不能忍受的不是死的本身,而是死之前的那种莫名恐惧感!正元株式会社在江南、山东半岛、江西等地建有铁路,矿产等实业,又是上海正金银行的大股东。难道就因为陈天华,让正元株式会社从大清国消失?这根本就不可能。算算,每天提心吊胆,在几十名保镖的簇拥下过日子,一年算下来安保费也不老少嘞!算了,五百九十万两白银买个安全承诺,同时,也算是买个教训吧!这世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惹的,赤脚的人太多,他就不怕穿鞋的。所以,还得事先搞搞清楚对手的背景和手段,到时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人提出让巡抚大人聂纠规也放点血,他本身也算是即得利益者。聂纠规的回复很简单,他负责在这一二年之内搞定这个陈天华,到时,把煤广自治区所辖矿产均转给正元株式会社所有。东洋人想想也只好这样。现在逼巡抚聂纠规大人放血,这般反而得罪了他,也就失去了在江南地区一个重要的官方代理人,这样得不偿失。就便宜陈天华小儿,再多活二年吧,就算是暂存在他那里,到时连本带利的夺回来。最后,正元株式会社同意了煤广自治区,陈天华方的全部条件,在调解方-巡抚衙门全权代表的监督下,双方派员签署了《谅解备忘录》至此,一场围绕资源与地盘争斗的世纪大战,以正元株式会社挑起,最后以煤广自治区完胜而告终。为了这次轻率的挑衅,正元株式会社方面可谓损失惨重,不光是尊严和名誉方面,还有经济损失都是惨不忍睹。这次所谓战争赔偿金,加上聘用菊刀特战队等费用二百万两白银,合计八百万两白银。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帝国形象在国际上受损,在列强眼前颜面尽失,纯属奇耻大辱呀!此仇不报,死不瞑目。相反,浙省新军这边,明赔暗敲的反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还为中国人出了口大大的恶气!这下子,新军扩军的军备费用不用发愁,都有了,李存智郑重宣布可以开展工作。那天在小规模的庆功宴上,陈天华喝得个大醉。这阴差阳错的,从最初只想回击报复,最后竟搞成了一桩巨额的战争赔偿案。这买卖来得真痛快。这算是他有生之年,最为痛快的一件事了。当然,正元株式会社可不是善茬,更不是吃素的,他们决心在那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他们要改变斗争策略了!除了巡抚聂纠规的策反、袭扰计划之外,东洋人想在经济战线上跟陈天华之流进行较量。在煤山、牛头山煤矿的争斗中,硬碰硬显然他们是吃了哑巴亏,为何不利用自己的经济优势来围剿呢?!正元株式会社是一个庞大的经济集团,他们准备用迂回战术,对跟陈天华有关联的人和经济实体进行围剿。首先,他们选择了张之洞的汉阳铁厂,以及盛宣怀的汉冶萍公司。因为汉阳铁厂和汉冶萍公司这两家实体,都曾向日籍正金银行贷了巨款,也就是说,正元株式会社实际就是这两家企业,目前最大的债权人。光是汉阳银厂,正金银行就有上千万两白银的贷款,五年到期,到时连本带利就是近二千万两白银呵。现在离到期也就一年多时间,如果到期归还不了贷款,正金银行就有权将汉阳铁厂拍卖。张之洞很在意汉阳铁厂,他前后共计投入数千万两白银,为此,把好端端的湖广纺织局给拖累了。但由于其决策等诸多因素,这家全亚洲最大的钢铁企业,投产十余年,目前还不能盈利。只到到期不能归还贷款,张之洞必然需要向陈天华借款,到时,新仇旧恨一起算。要说到这个汉阳铁厂,这是张之洞后半辈子近二十年间,压在他心头最大的心病,只要提起,就能使他老泪纵横。一次轻率的决策失误,几乎让他愁肠百结,急白了头发,直到去逝。想当年他兴办洋务,深知钢铁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枪炮弹药,铁路机械等,哪一样离得开钢铁?所以,他准备筹建亚洲最大的钢铁厂。张之洞先前办学堂,办纺织局,顺风顺水,风调雨顺,那些纺厂布厂的都立马收到经济效益。逐渐的助长了他过于自大自信,有时还刚愎自用的性格。后人说他喜欢拍脑袋决策。在明清时期,中国轻纺业在江南,那是主要产业集群,无论是生产工艺,还是管理水平,在世界上属于一流水准,东洋人先是偷学中国的,但后来居上,这是后话。张之洞尚不知重工业的生产与管理,跟轻工业有着天壤之别。光绪十五年,他电告大清国驻英公使薛福成,意欲采购炼钢厂的高炉,薛公使推荐了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炉生产厂-英国梯赛特公司。英国梯赛特公司的主管工程师善意回函说道:贵方欲办钢厂,必先将所有之铁、石、煤、焦等寄我司化验,然后才知煤铁之质地如何,可以炼何种之钢,综合评估之后,即以确定何样之高炉。并警告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未可冒昧从事。可对方好意,张香帅并未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