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军威名在外，对面的宋小牛，原是陈天华的侍卫长，文化和军事素养不是太高，但作战很猛，有拚命三郎之美誉。陈天华将他带在身边，是拿他作为猛将之用，冲锋陷阵，而不是帅才，有陈天华在，有帅才的人也不能发挥，观其选择战场，布置防务，完全是陈天华事先交待好的。”

福田放下望远镜说道。“从地形和布防等综合来看，这一仗的确不大好打，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涩谷面色凝重地对丁九说道。丁九摸了摸胡子，有些不解地说道：“南军中能打的陆军不少，像常胜军，旋风军，野狼军，磐石军等，无不威名赫赫，就是镇守武昌的磐石军，他目前是御林军，虽然这些年没有上过战场，但也是声名在外，眼前这个军叫虎贲军，应当是江南共和军中的绝对主力，怪不得陈天华总是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福田抚摸着八字胡也点头，说道：“是啊！按照江南共和军的军规，只有立下赫赫战功的军队，方能被赐于军名或军号，这个宋小牛是什么来头？能让陈天华如此看重，难道就因为是他的亲信，当过侍卫长吗？”

涩谷一郎摇摇头，沉声道：“不算是十分了解，既然陈天华放心地将此人，带在身边来对付浙沪粤联军，那就绝对有他的长处，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丁九点点头，沉声道：“涩谷先生请放心，面对陈天华亲率的南军，便是一支新兵，我们也不会掉以轻心，狮子搏兔，亦要用全力，如果这一次不能彻底做掉陈天华，那我们浙军和李府，就会祸事连连了！”

涩谷一郎叹了一口气，“十二年前，我与陈天华在杭州运河路上的李府碰见，没想到他竟然用康乐棋赢了我，三年之后又在大校场比武，他又赢了我们的日籍代表队，我就觉得此人很神奇。”

“如果可以让我个人来选择，我真是不想与陈天华这等人为敌！但现在是国家利益在先，我别无选择，但愿这一次能将他的命留在这里，否则，今后会很麻烦。”

“丁司令官阁下，请您下令让温州混成旅先上，多携带器械，集中炮火，不要心疼那些弹药，用完了可以从岛国大本营直接送过来，福田君，战事一起，我们就要一举拿下，昼夜轮番上阵，不给对手喘息机会。”

“明白！”

“请涩谷君放心，我一定亲临前线指挥。”

福田道。丁九转过身去，叫来传令副官口述进攻命令。三位浙军的最高指挥官，转身返回自己的中军大营，走向设在一处高地上的指挥所，站在那里，面前的战场俯览无余。战斗号角已然吹响，一排排步卒下到南军的阵地前沿，迅速地集结成攻击阵形。一门门105mm榴弹炮，75mm野战山炮，还有大口径迫击炮等，分别在筑建好的炮阵地上，揭开面纱，露出狰狞面目。“唬嘘嘘…”几发不同类型的炮弹，带着呼啸的破空声，越过中间地带，砸在江堤前的阵地上。这是榴弹炮，山炮和迫击炮在测定射距。很快，各炮阵地依据测定的射距，炮兵们便忙碌地调整射击角度，搬运炮弹准备射击。南军营地的后方山坡上，几十门重炮此时也正蓄势待发，在观察哨所的高倍望远镜里，看着对面浙军的重炮，宋小牛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入娘的，全是汉阳兵工厂出品，而且是最新研制的重炮。以往南军跟北军对攻，自己的重炮，往往与对方比拼射程和精度。而今，在这个时候，己方没有了丝毫优势。“给我先瞄准了那些105mm榴弹炮阵地，先摧毁他们。”

宋小牛给炮兵指挥官下达命令。105mm榴弹炮的威胁太大，一发炮弹下来，运气不好的话，能将十数人炸死炸伤，光是炮弹产生的气浪，足以掀翻前沿阵地和兵卒。“禀宋将军，我们的重炮阵地设在u形底部，够不着他们的榴弹炮阵地！”

炮兵指挥官懊恼地报告。这些都是先前阵地规划设计时，已经确定的位置，现在不好移动。“入娘的，算计得倒精准呵！我们有长江舰队就好了，能直接驶到闽江来，舰炮轰他个稀里哗啦。”

宋小牛嘀里嘟噜一阵，只能是过了一下嘴瘾。对方显然观察清楚并已经算计好了的。浙军炮火能精准打击虎贲军的前沿阵地，而南军却没法跟以往打北军那样，进行火力压制。“入娘的，既然这样，那就干他们的步兵，老子这里好歹还有掩体，你们却是光着脑袋顶屁股。”

宋小牛依旧是精神胜利法，嘴里嘀嘀咕咕这样说着，可心里却烦得一逼。虎贲军军现在什么也不差，无论是军力还是斗志，就是不能跟对方拚消耗。大帅作战最讨厌和反对，打消耗战，这是愚蠢而无脑作战思维。他就喜欢集中优势打歼灭战，而这个优势，主要指军力，也就是综合战斗力，不光是兵力人数，还有装备，斗志，指挥能力，临场调度等综合指标。两边的战鼓同时响起，鼓声逐渐激昂起来，两边士兵也在激昂的鼓声中，情绪被一点一点地勾起来。特么的是同室操戈，宋小牛等将军，原都是浙军系统的人嘛，可现在，兄弟之间干上了。由此可见，军队的政治趋向，完全决定于长官意志，他指那就打那。直到一声声的号角骤然响起，两边几乎同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炮弹旋即划过天空，落向对方。“轰轰…”“轰轰轰…”“……”浙军猛烈炮火覆盖，将虎贲军前沿阵地的数处掩体，接连被砸塌，几十名守卒被压在沙土下面。四十几分钟的炮火覆盖之后，浙军开始发动了进攻。进攻的士兵们红着眼睛，呐喊着，嘶吼着，扛着简易的木梯，推着简易的楼车掩体，迅速向山谷前沿推进。这种楼车掩体，却是涩谷等日籍顾问们，在观察虎贲军的防线之后，就地制作的。这种楼车掩体仅有二三米高，一米多厚，一边是斜道，前面是用厚木板和藤蔓等固定，可以挡子弹和弹片。推过去往前沿阵地上一靠，浙军士兵们顺着斜道奔上去，反倒可以居高临下地对防线后的虎贲军兵士进行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