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在尽量克制,但陆淮与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那一丝紧绷。 她极少这样。 陆淮与顿了顿,道: “好。”
沈璃知道他说好,那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但,一刻不见到人,她就依然无法完全放松。 她轻吸口气。 说完了,按理说,电话该挂了。 但她没动,等了一会儿,陆淮与也始终没挂断。 二人都安静下来,唯余下一片默契而微妙的静默。 有些话不需说出口,似乎就能懂。 顾听澜听陆淮与好久没说话,正打算把手机要回来,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二人还在通话。 陆淮与拿着手机,并没有要结束这通电话的意思。 顾听澜眉心微蹙。 沈璃来的突然,这个电话打的也很是奇怪。 这两个人—— 笃笃。 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医生,这边有一个单子需要您看一下。”
顾听澜又看了陆淮与一眼: “我先过去一趟。”
陆淮与颔首。 顾听澜说完,走了出去。 沈璃听到这一声,心脏又用力跳了下: “小舅舅要去哪儿?”
陆淮与看了眼顾听澜的背影,道: “他去看助理拿来的单子。”
说着,他略作停顿,又添上了一句: “就在隔壁。”
那就是没出诊所了? 沈璃心下稍松。 如果是平常,沈璃肯定会意识到陆淮与这话说的太有指向性,但此时她精神高度紧绷,就直接忽略了这一点。 陆淮与微垂着眼,长睫遮去了眼底涌动的波澜。 二人之间再次安静下来,但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听着他的呼吸,也令沈璃安心。 …… 顾听澜签完单子,又回头看了眼。 房门半掩,从这里能看到陆淮与清隽挺拔的身影。 他依然拿着手机。 顾听澜眉心再次皱起。 陆淮与好像也没怎么讲话,两人这一通电话到底—— 正当他打算重新进去再问问的时候,陆淮与却是先一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愣: “陆二,阿璃她——” “她到了。”
陆淮与道。 “什么?”
顾听澜吃了一惊, “这么快?”
从他拨电话回去到现在,也还不到二十分钟吧,怎么这就到了? 陆淮与尚未开口,诊所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他似有所觉,抬眸看去。 顾听澜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回头。 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沈璃。 沈璃这一路来的确实很快。 路上,无数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之中回放,尽管她一直和陆淮与保持通话,但她真的不敢想有任何万一。 因为来的匆忙,她的额头覆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甚至,推开诊所大门的时候,她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几乎跃出胸腔。 来不及顾及其他,第一眼就去搜寻陆淮与的身影。 四目相撞的一瞬间,她的神魂终于落地。 他立在那,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凤眸黑沉。 好好的。 他好好的。 沈璃倏而觉得周身一松,又像是被抽去了大半的力气,所有压抑的的担忧紧张害怕……在此时全都成了从心底深处涌上的潮汐,几乎将她覆盖。 她手指蜷了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是冰凉的。 “阿璃。”
她听见他的声音,他在喊她。 她定了定神,这才朝着里面走去,在他身前一步之遥站定。 下一刻,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将她的手包裹。 触手的冰凉触感令陆淮与眉心极轻地皱了下。 今天天气还很燥热,尤其她这么急匆匆过来,额头都是汗,手却凉的像是冰块。 他握得更紧,把人拉得更近了些,低声问道: “怎么来的这么急,不是说了,我在这等你吗?”
那股无法形容的窒息感,终于在触碰到他的一瞬悄然消散。 她眼睫微抬,闷压缺氧的胸腔终于灌入氧气,让她得以喘息。 她什么都没说,但只这一眼,不知为何,却突然令陆淮与的心脏抽疼了一下。 他微微俯身,与她平视,望入她眼底。 “我这不是在吗?”
我在。 她终于轻轻点头。 是的,他在。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顾听澜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道: “阿璃,你找陆二有急事儿?”
沈璃稍稍回神,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这个样子过来,任谁看都会这样想的了。 尤其是……陆淮与。 顾听澜眉心微凝,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扫,问道: “阿璃,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沈璃一顿: “我给小舅舅打电话的时候,离这边本来也不远,所以……” 顾听澜了然,但想到陆淮与在这,还被她找了过来,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他思量片刻: “那……你们两个先去里面聊聊?”
顾听澜向来极擅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为人处世也往往让人如沐春风,十分舒服。 所以此时他才主动这么说。 沈璃唇瓣动了动: “……好。”
顾听澜看向助理: “给阿璃倒杯水。”
“好的顾医生。”
沈璃跟着陆淮与往里面走了几步,听到这一声,又回头道: “小舅舅,你能不能就在这,等我一会儿?”
顾听澜愣了下,还是很快答应了:“好。”
她和陆淮与都在这,他应该是不会出门的。 沈璃这才放心。 陆淮与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眸色微深。 随后,二人一同进入了里面的房间。 …… 咔哒。 房门关上。 陆淮与转身,垂眸看她,音色低沉耐心: “今天不是和徐老师去国家天文馆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璃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神。 是。 和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应付过去的顾听澜不同,陆淮与明确知道她今天的行程。 昨天在电话里,她亲口说,今天可能一整天都要留在那边,没什么时间。 而现在,她却突然就这样跑了过来。 他怎么可能不问。 可是她要怎么说? 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有那么一刻,沈璃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彻底看透。 她抿了抿唇,忽而抱住了他,额头抵在他胸膛,轻声: “我刚刚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