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罗秀微微笑了。他的眼睛清澈温柔，并未有任何激动。“请殿下这一生，都不要放开表妹的手。”

他消瘦清隽，此刻抬起头，对燕王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表妹从未心悦于我。当日，是我站了天时地利人和。她心里喜欢殿下，可是却顾虑殿下的身份，因此才有了我和她之间的定亲。只是到底不是我的，就终归不是我的。那一日，殿下，我看见她看你的眼神就什么都知道了。”

婠婠心里是喜欢燕王的，可是她却不肯承认。罗秀见燕王沉默，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好好儿对婠婠。”

“多谢你。”

燕王不知该对罗秀再说什么才是安慰。这一刻，他的心里是欢喜的。罗秀看出婠婠心里喜欢的是燕王，燕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勾了勾嘴角，微微颔首，转身上车。车子很快地走了，罗秀静静地站在别院的门口，许久之后，慢慢地转身回去。有些萧瑟的风力，只传来了他轻声的叹息。这一生，他永远都不会再爱一个女孩子，如同爱婠婠那样，几乎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都倾注在她的身上。这样的感情，这一生也不会再有，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叫他愿意为了她什么都去做，只为了她的欢颜。“婠婠。”

婠婠霍然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方才似乎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婠婠的脸颊有些发红，她看起来整个人轻松了一些，燕王坐在对面，见她与罗秀说过话之后果然露出几分轻松，挑了挑眉梢低声说道，“大概是心里喜欢你的人在唤你。”

见婠婠雪白的脸颊红了，他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和声说道，“礼部已经在开始筹备你我大婚之事，这些都不需要你费心，你只要好生在家中，等着做我的王妃就是。”

“若是承恩公府寂寞，我会常来看你。”

“殿下在朝中繁忙，不必常来看我的。”

婠婠急忙说道。“那些朝政，怎么会如你一样重要。婠婠，我知道你不喜那些烦乱纷扰，日后你我大婚之后，我们就紧闭王府，只过清静自在的日子。”

见婠婠怔忡地看着自己，燕王挪过来和婠婠坐在一边，伸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这些话，或许旁人并不相信，可是却是我心中的肺腑之言。日后王府之中以你为尊，不会再有旁人。我有了你，就已经足够了。”

女孩子柔软的馨香缭绕在他的怀里，他垂头亲了亲婠婠的发顶。“我无需旁人信我。你信我就足够。只要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辜负你。”

“我信殿下。”

婠婠垂着眼睛轻声说道。她迟疑了片刻，伸手，握住了燕王的手。粗糙修长的大手反手将她扣紧在自己的十指之间。“真的会信我？”

“只要殿下不变，我就永远都相信殿下。”

婠婠认真地说道，“哪怕外头有人非议殿下，三人成虎，可只要殿下在我面前说要我相信你，我就一定会相信殿下。”

她感到把自己揽住的男人似乎沉默了很久，之后一双手臂拥得她更紧，想了想方才继续说道，“可是若有一日，殿下辜负了我的信任，殿下，我也不会再和殿下有任何瓜葛。”

她不会做委曲求全的女子，也不会去做自怨自艾的女子。相信燕王是她选择的路。若有一日燕王不愿意喜欢她了，她也不会纠缠。“不会有那么一天。”

燕王认真地说道。婠婠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殿下这句话，我愿意相信。”

她听见燕王似乎发出了低沉的愉悦笑声，也忍不住轻轻地弯了弯眼睛。十指相扣的时候，他的手指有力又温暖，叫她愿意娶选择相信他。“殿下……”她突然唤了一声。“怎了么？”

燕王垂头低声问道。“没有什么，陛下赐婚……我感激陛下将我赐给你。”

如果说婠婠一定要成为皇子妃，那皇帝没有将婠婠赐婚给其他皇子，婠婠是真的感激。比起燕王，那些心中充满了野心，王府之中也充斥着数不清的姬妾的皇子，在婠婠的心中比任何人都要可怕。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道，“以后，还请殿下宽容我一些。”

她会努力，将从前与罗国公府定亲之事隐藏在心里不再去想，以后，会努力成为燕王的王妃，和他付出一样的心情。燕王喜欢她，她也不会辜负燕王。好好过日子，对不对？“父皇难得做了这一件好事。”

燕王满意地说道。婠婠忍俊不禁。“您这是编排殿下？”

“你以为父皇做的坏媒还少了不成？”

皇帝的眼神其实并不怎么样，常常乱点鸳鸯谱，叫人家的婚事一团乱，还因为是赐婚而不要抱怨。燕王见的多了，更加怀疑皇帝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可是赐婚婠婠和他这件事，却叫燕王对皇帝改观了。听见婠婠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往后靠在车壁上，用着婠婠哼笑了一声说道，“父皇在意的，不过是各家各府的联姻，想平衡他心中的势力，每个人都是棋子，不必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陛下的心里想必也很辛苦。”

婠婠急忙说道。儿子大了，一个一个觊觎自己的位置，皇帝想必也会很受伤。“还不是父皇不会教儿子。”

“你也是陛下的儿子。”

婠婠提醒地说道。“……看我就知道了。”

燕王顿了顿，哼笑了一声说道，“若他当真有心，皇子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他出身卑微，生母死得也早，因此在皇宫之中过得还不如奴才。那样的生活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几乎是不能相信的，因为谁会想到，身份尊贵的皇子，在汇聚天下奢华的后宫之中过得好不如一条狗？他那么艰难地活过来，那样的经历，叫燕王永远都不能忘记。若皇帝当真是个合格的父亲，为何他会有那样的年幼的时光？宁王自大，康王狡猾，平王娇纵，皇帝喜欢的时候用心夸奖，不喜欢的时候就一个一个地猜忌，警惕过去。他承认皇帝有些事做得很好，比如对楚家，充满了耐心。他也对楚贵妃姐妹是真心疼爱。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抹杀了皇帝的种种冷酷吗？燕王对皇帝是充满心结的，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步，包含了无数的艰难与血走过来的，如今皇帝的眼里看见他了，因此方才显得他与众不同。可是曾经他挣扎在后宫之中，为了一碗饭不可得，要整夜整夜饿肚子的时候，皇帝又去了哪里？只是燕王并不是一个心中只知道抱怨与仇恨的人，更何况，无论皇帝到底在打算些什么，他把婠婠赐给他，燕王就觉得，这父皇从前对他的怠慢，都可以再也不必提及。他把婠婠给了他，就足够了。“我以后，会对殿下好的。”

婠婠不想燕王在提及过去的那些伤害。她垂下头，轻轻地说道，“以后我会努力叫殿下每一天都很幸福。”

“我很缺幸福，你要多给我一些。”

燕王眼底含着笑意说道。“嗯。”

婠婠脸颊微红，弱弱地应了。她出门一趟，看起来与燕王的感情似乎更亲密了几分，周氏等了女儿一整天，可算是把女儿给等回来了。如今，她也不会对燕王不满了。因在宫中见过燕王对婠婠的喜欢，周氏的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比起那些前些时候只因为皇帝对婠婠的青睐就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上门求娶的豪门子弟，燕王起码还有真心。“你说你去见你表哥了？”

只是没有想到周氏听到了这样的晴天霹雳，她笑着送了对自己十分恭敬的燕王走了，想到燕王对女儿这样重视，短短几日不知送来了多少讨婠婠喜欢的玩意儿，她并不是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只是燕王愿意将家财都送到婠婠的面前，这是对婠婠的尊重与珍惜不是吗？她本和颜悦色，然而听见婠婠说了今日的行程，差点儿晕过去。她女儿带着现在的未婚夫婿，去见从前的旧情人？“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嫁给殿下。无论如何，从前之事，总是要给个结果。”

婠婠小声说道。“你就仗着殿下喜欢你，你就任性吧。”

周氏越发叹气。婠婠要娶见罗秀，燕王竟然也肯，周氏觉得燕王对婠婠太过娇纵了。“那到底是你以后的夫君，你也不要太任性了。”

周氏劝道。“我和殿下说好了，以后都要和他很幸福地在一块儿。”

婠婠抿嘴笑了笑，轻声说道。周氏一愣，继而看着面若桃花的女儿，许久之后，复杂地点了点头。“看在燕王殿下并未恼怒，我姑且相信你这一次。”

周氏顿了顿，又忍不住唏嘘了起来。“看来到底是殿下目光如炬，燕王殿下……陛下倒是赐婚对了。”

想到燕王对皇帝的腹诽，婠婠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