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中感动，楚梅的脸上笑容更加真切。她早年也算是在承恩公府里和姐妹们勾心斗角了。如今想想，曾经姐妹们在闺阁之中的嬉闹或是龃龉，都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场梦了。大姐姐楚秀死了，二姐姐四姐姐都嫁给宁王，三姐姐嫁入韩国公府，如今她也成了平王侧妃。还有五姐姐婠婠，如今已经成为燕王妃。曾经的繁花锦绣，都像是一场梦。哪怕当初有很多的不开心，如今想来，都是回忆，叫人心里怀念。楚梅想到这里，垂了垂眼睛。“不过，咱们都来了这么久，都没有来得及问你一句，你如今可还好？”

婠婠显然是生活得很好的，燕王的生母卑贱，早就过世，婠婠的头上没有如叫楚梅抱怨的婆婆在，自然也不必经常入宫请安，日子没有人指手画脚，也会很轻松的。楚兰和楚梅都是吃了婆婆的苦的，自然知道，若是遇上了一个对自己印象不怎么样的婆婆，日子得过么艰难。想到这里，楚兰不由感慨了几分。“我过得很好。”

婠婠抿嘴笑着说道。她的眼睛里带着潋滟的光彩。楚兰见了，忍不住笑了。“你总是端着，如今，倒是露出了小儿女的情态来。”

想到婠婠大婚之前的种种波折，楚兰也不愿提起从前的伤心事，急忙从一旁拿了自己带来的血玉手镯放在婠婠的面前笑着说道，“这是我贺你大婚之喜的。你若喜欢，素日里多戴一戴，我就满足了。”

她一打开，婠婠的眼睛就一亮，显然这镯子的确叫人心里喜欢。然而血玉手镯一向难得，婠婠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这太贵重了。”

“难道我从你那儿得来的贵重玩意儿还少了不成？”

楚兰二话不说，就把镯子给婠婠戴上。婠婠生得白皙，皓腕细腻温润，这大红剔透的血玉手镯落在她的皓腕间，叫人移不开眼去。“真好看。只是也真难得。三姐姐，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就算楚梅在平王面前得宠，也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镯子。她也有几副血玉手镯，可都没有这副的水头清凉，如同冰冷的冰，又如同一团火。“在珍宝轩看见的，我见这极好，就抢了下来。”

楚兰轻松地说着，见楚梅也很喜欢，摊手笑道，“你喜欢也没了。这可不是寻常的贵重，如今也找不着了。”

“五妹妹，你可喜欢？”

“的确好看。”

婠婠的确是喜欢这镯子的，这镯子有些凉意，可是戴在手腕上沉甸甸的，又很好看。婠婠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也不去把镯子放回匣子里，径直戴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揶揄地看向身边的楚梅。楚梅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沮丧，从自己身后的侍女手里拿了一件羊脂玉如意来对婠婠说道，“三姐姐的镯子太好看了。我的被比下去了。”

她虽然这么说，可是羊脂玉如意，也的确是简直连城了。“我进了平王府，也没有什么陪嫁，这还是我家殿下给我把玩的。”

“可见平王殿下对你很用心的。”

楚梅笑着说道。“他真的对我很好。”

楚梅轻声说道，“此生，我都愿意和他生死相随。”

她说了这话，又觉得有些不吉利，急忙捂住了嘴巴。“这丫头什么话都能说。”

楚兰也觉得此话不祥，低声叮嘱道，“可不要叫平王殿下听见。虽然这的确叫人觉得你与他情意深重，可是你们尚且荣华显赫，平王殿下在前朝呼风唤雨，说些什么生啊死啊的，叫人心里不痛快。”

她见楚梅急忙点头，方才和声说道，“不过你也想得未免太多了。什么生死相随的，你们还有很多年要一块儿过，如今说这些不是早了些吗？”

“若……”楚梅不说话了。若宁王登基，那怎么可能还会有平王的活路。她垂头拧了拧裙子。就算她家平王殿下不能成为新君，也绝对不能是宁王。她也早就不能容忍自己在楚云的面前跪下，叫她皇后娘娘。“你想多了。都是陛下的皇子，就算新君登基，也不会一上台就杀了自己的兄弟。”

婠婠反正是不大在意的。无论是哪位皇子登基，都绝对要倚重燕王。她的王府稳稳的，因此姿态格外超然。楚梅看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也不好将她拉到这浑水里赖，只能小声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五姐姐，也就是在你家王府里，我才能说点儿真心话。若是在外面，我也不会这样傻的。”

不过她最近的确是与宁王府的女眷生出许多的龃龉，她到底年轻气盛，见宁王府的侧妃们摆出一副自己格外骄傲的样子，仿佛是皇家女眷的代表的模样就很来气。她也不想叫平王府的风光被宁王府压制。这就是宁王与平王之争，婠婠也不去劝她。只是见楚兰听着有些皱眉，婠婠不由笑着劝道，“不过是意气之争，六妹妹也没有做错什么。”

“如今越发地乱了。前些时候，还有人传闻说宁王殿下和康王殿下在朝中起了争执，康王殿下出手，夺了宁王心腹的差事，硬是叫人挑不出错来。我就想着这话恐怕有些不对。康王殿下一向风流，不理庶务多年，就算如今入朝，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抢了宁王殿下心腹占据的位置？”

楚兰小声说道，“若不是我家夫君如今在康王殿下身边，我也不会知道。五妹妹，我觉得有些累。”

韩国公府因韩宁倒向康王，如今也兄弟之间有了争执。不然，韩宁也不会那样痛快地说找个时间就离家单过。就连韩国公府这小小的一府之地，兄弟们之间拥立的皇子都不相同，楚兰与妯娌们相处得不好，也有这其中的道理。“这些我刚刚忙着大婚，也没有听说过。”

婠婠不觉得康王行事突然。这位皇子殿下早年韬光养略，其实暗中早就有很强的势力，如今不过是袒露于众人的面前罢了。她也不想娶理会这些朝中纷争，笑着说道，“只是听三姐姐说起来，我倒是觉得眼界都开了。只是三姐姐也劝劝三姐夫，辅佐康王殿下，这是一个对未来与前程都憧憬的好事。毕竟，谁能说三姐夫未来不会有成为名臣的那一天呢？”

若康王真的登基，韩宁也算是押中了宝。君臣相得，也算是一段佳话。韩宁愿意挑选自己未来效忠的帝王，这是一位世家子弟的选择。只不过……“三姐夫就算为了康王殿下在前朝纷争，可是三姐姐，皇子们如何争斗是皇子们的事，三姐夫到底是臣下。”

“这个你从前对我说过，我也劝过他，他明白的。”

楚兰叹了一口气。只是如今，她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韩宁的脚步。他在外面那样忙碌，可是她却不知该为他做什么。只有在后宅吃亏，她默默隐忍，当做是对韩宁的支持，不叫他烦心。还有再他身心疲倦的时候，给他送上一件衣裳，一碗夜宵，当做自己的关心。可是她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虽然早年唾弃不愿妩媚宫中，嫁入韩国公府，也是为了想要避开嫁入皇子府之后的纷争，可是楚兰的心也动摇了。她还是想要更加地帮助韩宁。婠婠见楚兰的脸色有些疲倦，知道她最近的日子大概还是过得不好。动了动嘴角，婠婠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姐姐。她想了很多，还是垂了垂眼睛，侧头对身边的侍女微微颔首。那侍女服侍她多日，已经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急忙无声地退出了门口去。见那侍女出去了，婠婠这才貌似无事地招呼姐妹们一块儿在燕王府之中赏玩。燕王府乃是皇子府，又是手中握有权柄的皇子的王府，自然开阔华美，景色怡人，如同江南的园林一样美不胜收。楚兰与楚梅在燕王府之中四处赏玩，觉得这真是一处十分美丽的王府。楚梅甚至都有些感慨了。“五姐姐，这王府比我们王府好看多了。”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问问修缮我家王府的是谁家，推荐给你如何？”

“我得回去问问我家殿下。”

楚梅的眼睛已经亮了。楚兰的眼睛也微微发亮。“我跟你们说，夫君已经想着带我出来分家单过。”

韩国公府这百年积累下来，人口无数，是真正的大家族，如今就是韩国公府中也实在住得太拥挤了些。虽然韩国公府很大，耐不住子孙繁衍，都住得紧巴巴的。就连楚兰与韩宁如今在国公府中已经算是很好的院子，可是都不及楚兰从前在娘家承恩公府的时候。她想到若分家，自己就可以随心所欲，眼神都不免露出期待。“那是好事啊。”

楚梅急忙说道。韩国公府世家豪门，规矩大，肯定叫人憋闷。楚兰是个爽快性子，只怕在韩国公府过得不轻松。“分家也好，免得姐夫在家常常与兄弟因皇子之事起了芥蒂，反倒坏了兄弟之情。”

婠婠一顿，又好奇地问道，“已经在哪里买了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