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婠婠，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

楚贵妃明明欢喜得不得了，可是却还是嗔怪了一句。就仿佛，想要低调地谦虚，却还是忍不住炫耀一样儿。皇帝看着楚贵妃，微微笑了起来，眉目温煦。他看了看一旁笑吟吟的楚妃，就微微颔首说道，“可见并不是坏事。不然，朕已经很少见你们姐妹这样笑了。”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感慨，又显然有些怀念从前的样子，姐妹两个彼此对视了一眼，楚贵妃就柔声说道，“陛下何必怀念当年？当年我们姐妹自然是单纯自在，可是就算如今入宫，虽宫规严谨，不及从前自在，我们姐妹却从未后悔。这么多年，陛下对我们处处维护，难道我们不知道不成？”

“是朕……算了，婠婠怎么了？”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当年，是他的私心，想要将这两个美丽温柔的表妹约束在自己的身边。叫她们这样委委屈屈地进了宫，这么多年，谨言慎行，不敢行事踏错一步。不然，若当年他愿意放手，她们如今或许已经夫妻恩爱，儿女成群，也从来不会因为后宫的纷争，这样疲倦。“婠婠心疼我与姐姐呢。”

楚妃自然瞧见皇帝对自己姐妹的愧疚了，只是感觉不大。当年与皇帝有情，宁愿委屈着也愿意进宫来和皇帝长相厮守的只有她的姐姐楚贵妃，楚妃自己，虽然也觉得皇帝英俊，不过也顶多觉得皇帝人不坏就到头儿了。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只不过是楚贵妃姐妹感情极好，当年若不是楚贵妃在宫中孤立无援，还生不出孩子来，她也不会非要入宫，侍奉御前。这么多年她安然柔顺，不争不抢，宁静美好，皇帝来了就侍奉，不来也安之若素，并不是因她本性谦和。而是并不怎么在乎。只要皇帝的心还在楚贵妃的身上，楚妃自己倒是很无所谓。此刻她的心，不仅偏心楚贵妃，也偏心婠婠几分。哪怕燕王日后做不成皇帝，可是她该能给婠婠争取到的体面，也绝对不会忘记。“知道我与姐姐膝下空空，婠婠这孩子就说，往后要常常入宫来看望我们，给我们解闷儿。”

见皇帝笑了起来，显然十分满意，楚妃想到皇帝当初赐婚此事，就是为了叫婠婠能名正言顺地侍奉她，更有甚者……只怕婠婠今日之言，正对了皇帝的心意。当初皇帝赐婚，本就打着叫婠婠日后奉养她们姐妹的主意，如今，婠婠自己先开了口，皇帝怎么可能不在心里满意呢？“是呀，婠婠这丫头，都没有与燕王商量，直说日后还要奉养我和妹妹。”

楚贵妃没有妹妹那么多的心眼儿，不知道皇帝的心意，还在自在地欢喜。她的眼里明亮夺目。“婠婠说了，往后若我与妹妹出宫去，就去她的王府。到时候许多的小皇孙，皇孙女儿，我们也不会寂寞。”

其实这些未来都是皇帝驾崩之后的事，楚贵妃这样欢喜，有些对皇帝不敬。可是皇帝也明白，楚贵妃为了自己的往后忧虑了这么多年，如今只不过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罢了。他勾了勾嘴角，这才柔和地问道，“这么说，那丫头自己说的，日后会将你们奉养去燕王府？”

“可不是。还说若我们愿意，往后就照顾小皇孙。”

楚贵妃眉开眼笑地说道。她顿了顿，突然眼眶红了。“陛下，如今我们姐妹心中再无忧虑。往后，我们开开心心过日子，再也不折腾了，好不好？”

她知道皇帝也在忍受自己的那些任性。就是因为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宽容，她以后都决定再也不要闹了。和皇帝好好儿的，不要皇帝在为自己担心，自己也不再因为恐惧而胡思乱想。就和从前刚刚入宫那样，只和皇帝没有任何烦恼地过快活的日子。皇帝嘴角的笑容慢慢地变得清晰，伸手，把两姐妹都揽在子的怀里。“好。”

他也不会在为这姐妹俩担心日后，也放下了心中的重担。不然楚贵妃姐妹忧虑，难道他心里就好受了不成？他日日担心若自己驾崩，这姐妹俩只怕就要从云端跌落，要任人欺凌，甚至没有他给她们的庇护，她们还能活多久？每每想到这里，皇帝就忍不住真心的痛楚。他虽然也有叫婠婠日后奉养楚贵妃姐妹之意，可是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若婠婠自己心里不愿意，他下旨强迫，楚贵妃姐妹也未必会过得好。如今……他真的没有看错。把婠婠赐婚给燕王，叫她有了皇家妇的名义，这真的作对了。他也就放心了。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温馨静谧，皇帝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放松与释然。然而对于此刻李妃的宫中，却已经是暴雨雷霆。李妃简直气炸了，今天不把事儿给说明白了，那是谁都别想去睡觉的。看着李美人在一旁正叫一个宫女给自己擦拭伤口，敷药，李妃在殿中转了几个圈儿，也不看跪在地上给自己请罪的端仪公主，还有坐在一旁露出几分不安的楚玉，转头高声问道，“陛下去了哪里？”

“陛下，陛下往贵妃娘娘的宫里去了。”

“我就知道这是个妖精！”

李妃今日在太后面前受了委屈，本心里面子都过不去。她本以为方才端仪公主自己把罪过给认了，太后骂错了自己下不来台没有宽慰她也就算了，可是皇帝总是要体恤她一二吧？可是谁知道皇帝没等来，人家直接往楚贵妃宫里给心肝儿压惊去了。这简直把李妃给气了个死！她，她今日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连皇后都敢往她的头上踩一脚了，可是皇帝莫非是个死人？她还给他生了长子呢！“那两个不下蛋的，有什么好的！”

李妃顿时对楚贵妃姐妹破口大骂，跳脚，风韵犹存的脸上都是仇恨，高声道，“也不知是修炼了什么妖术，把陛下迷得跟失了魂似的！从前是个狐媚子，这么多年还是妖妖道道的！若说她们于陛下有功也就罢了，不过是占着……”“姐姐慎言！”

见李妃要说这样不好听的话，李美人顿时阻拦说道。“我说错什么了？这满宫里，我只不服她们两个！若给陛下生了皇子，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她们又有太后娘娘撑腰压我们一头也就算了。可是这么多年，公主都没生出来一个，却把我们皆压在脚下，这样的耻辱与委屈，你以为只有我一个心里生恨吗？”

更何况今日，她在太后的宫中大大地丢了脸，只怕楚贵妃姐妹心里是要得意的了。再想到楚家那几个女孩儿，李妃不由阴谋论了。“你说，这是不是她们的奸计？姑侄几个合起伙儿来算计咱们？”

“就算是算计了咱们，也是咱们自己把把柄递到人家手里去的。若无端仪口出妄言，太后娘娘怎会借此生事，非要闹大呢？”

李美人此言，堪称公允。只是这话，却叫一旁跪着的端仪公主，眼底不由生出几分恨意。她早就知道李美人看不上她。不然当初也不会阻挠她联姻李家。可是端仪公主没有想到，李美人到了如今，甚至还要指责她是罪魁祸首。“娘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楚玉一双明眸扫过端仪公主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绝色的脸上露出几分柔弱的姿态，起身婀娜地走到了李妃的面前细声细气说道，“今日，确实娘娘是受了无妄之灾。只是叫妾身想着，若太后早有心呵斥娘娘，一心专注找娘娘的错处，这世间谁没有出错的时候呢？断断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因此，就算是没有公主这口误之事，可是只要太后娘娘愿意，自然也会挑剔娘娘其他。”

她说的话，简直就是在为端仪公主开脱。李美人皱了皱眉，警惕地看了楚玉一眼。楚玉明眸皓齿，楚楚可怜，垂了垂眼睛，模样儿如同春天的弱柳一般动人。“你说的也有道理。太后想挑剔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李妃若有所思地说道。“太后娘娘这样做，只怕是……”楚玉迟疑了一下。“只怕是什么？”

李妃急忙问道。“只怕是因我家殿下在前朝威势日盛，心怀不满，因此借着挑剔娘娘，打压殿下的气焰。娘娘您想想，若是您这个做娘的没了脸，那我家殿下就算千般好，岂不是也显不出来了？”

楚玉微微一顿就继续说道，“妾身听说这些时候，罗妃娘娘常常给太后娘娘请安，鞍前马后，顺从无比。还有今日，我见六妹妹一介侧妃，却与家中几位姐妹那样亲密，也得太后娘娘青眼有加，就……”罗妃，就是楚梅之夫平王的生母。罗妃的娘家势大，远超李妃，因此哪怕平王比宁王年纪小了许多，却可以与宁王在朝中分庭抗礼。“你的意思是太后相中了平王？”

“到底，太后娘娘的心都不在咱们家殿下的心上呢。”

楚玉担忧地轻叹了一声。李妃已经气得双手发抖。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