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却还得了太后的传召叫进宫去。她梳妆好了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燕王早就上朝去了,简单地吃了些膳食就急忙进宫去。因她大中午的才进宫,两旁的嫔妃自然明白是什么缘故,因此带着几分揶揄地看着她,婠婠顿时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走到太后的面前福了福轻声说道,“我来迟了。给太后娘娘请安。”
她与燕王正是情浓的时候,荒唐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太后揽着她叫她坐在身边,笑着对下方的几位嫔妃说道,“你们可不许笑我的婠婠。”
“哪里敢笑她,您还不骂我们啊?”
楚贵妃凑趣儿地说道。她说这话倒是十分轻松,太后不由也笑了。“不过,你如今和燕王这样好,我就放心了。”
见婠婠红着脸垂下头去,太后顿了顿,这才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对了,我听说今日一大早燕王去了皇帝的书房,说了胡人联姻之事,只是听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婠婠,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后不过是知道一些三言两语,她这个问题婠婠自然知道,就将昨日丹律王子登门赔罪,之后又隐约提起了自己求联姻之事对太后说了。她说的时候下方的嫔妃们也都若有所思,太后也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道,“这个孩子倒是有心了。想当年先帝的确送了几个美人给胡人,没有想到与丹律还有这样的渊源。”
“我朝还要赏赐美人给胡人吗?”
楚贵妃急忙问道,“陛下从未这样做过。”
“先帝当年快驾崩的时候,也知道朝中皇子夺嫡形势不稳,唯恐那些胡人在这时候发难,因此才赐了美人给那些胡人之地,想着笼络一番。说起来那些女子也十分可怜,本都是柔弱佳人,却山高水远背井离乡,至死都不能回到她们的故乡。这事儿我知道,只是也可怜这些女子。国与国之间的太平,有男人就够了,何必还牵连这些女子可怜的一生呢?因此皇帝登基之后,就算依旧要安抚拉拢那些胡人,可是我也没有再叫他送美人出去。”
“母后这番慈爱真是菩萨心肠了。”
皇后急忙在一旁念佛说道。“大家都是女子,女子的苦谁不知道?可怜……”太后叹了一声对婠婠问道,“我听你的意思,这孩子的生母已经故去了?”
“是。”
婠婠点头说道,“就是因胡人之处已经没有自己留恋的,因此他才这样决绝,愿意留在帝都。”
“这倒是个好孩子。我听皇帝说他生得十分俊俏。”
“的确非常俊美。”
婠婠想到昨日燕王吃醋,在床榻之上紧要之时还追着自己问他和丹律谁更英俊,不由莞尔。“你一向眼光高,轻易说不出一个好字。既然你都说俊美,那想必是真的很俊俏了。”
太后的眼睛顿时亮了,不由生出几分兴致还想要见一见丹律王子。毕竟,丹律王子想求一位皇族女子为自己的妻子,那太后怎么也得帮皇族的女子相看相看,若当真是真的好才好召见各家各府的王妃做这个媒。对于自家皇族女孩儿的婚姻,太后还是很重视谨慎的,也想看一看丹律王子的谈吐为人。见她感兴趣,皇后也凑趣叫人去请丹律王子入宫。这宫中难得会有俊俏的少年进来,而且宫中沉闷,这丹律王子求亲,反倒是一件喜气洋洋,叫人心里觉得有趣的事。婠婠见太后感兴趣,就知道婚事至少成了一半儿。虽然也不知是皇家的哪位郡主县主会嫁给丹律王子,可是太后既然愿意叫丹律王子入宫,说明对丹律王子求亲还是很满意的。这也恰恰说明,太后早就对朵丹公主不耐烦了,这才会一有了其他选择,就把朵丹公主给丢在脑后。她对丹律王子会不会得到太后的好感并不担心,因那的的确确是个俊俏白净的少年。且丹律王子生得不似胡人,也不会叫太后十分抵触这些异域的人,更何况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大多都会对年少活泼的小伙子有十二分的好感。她心里想着这些,却见太后宫中一个脸色沉稳,三旬左右的宫人在这嫔妃们感兴趣地窃窃私语还有说笑之中走到了太后的身边,婠婠离得近,就听见她对太后说道,“娘娘,宁王妃在宫外下跪请罪。”
宁王妃是婠婠的堂姐楚云,一早被关了,就算是之前胡人使者大宴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这时候却被放出来了。婠婠见太后的脸色猛地一沉。“我不想见她。”
“宁王妃在外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娘娘……”这宫人迟疑了一下。楚云就算再被太后厌恶,那也是太后的娘家小辈,若太后太过冷淡,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那些想看楚家笑话的,恐怕都要幸灾乐祸。太后也想到这件事,脸色有些难看。“头破血流?”
“宁王妃禁闭日久,想必已有改过之心。”
这宫人轻声说道。“她若是有改过之心,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算了,看在老嫂子的份儿上,实在不好叫她更操心了。”
若只是一个楚云,太后真是管她去死。可是楚云是承恩公嫡女,是承恩公府最名正言顺的嫡女小姐,就算是婠婠也不过是出身三房,说到底身份都是不及楚云的。若是太后当真厌弃她,那恐怕最坐立不安的就是楚云与婠婠的亲祖母承恩公太夫人。太后和承恩公太夫人也算是患难而来,一向都不愿意叫这位上了年纪还因为家族不宁子孙不肖的老嫂子再为了这些小辈在家中熬心。“叫她进来。”
太后想到如今越发老迈,多病衰弱的承恩公太夫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道。不大一会儿,一个踉踉跄跄,一身素净衣裳脸色苍白的女子走进门来,在太后的面前拜倒。“楚云给娘娘请罪了。”
她战战兢兢,如同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