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牛英俊的意思，是想赶紧回去，然后赶紧去1940号公厕取情报，至于业务的事情呢，能扯皮就扯皮，扯到那家食品厂倒闭了，问题也就解决了。然而，让牛英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潘小姐特别热情，非要开着车带牛英俊到处玩一玩。牛英俊客气了半天，但是，实在是无法拒绝潘小姐的盛情，所以，牛英俊就顺从了。草帽，墨镜，花衬衫，大裤衩，手里拿着一杯加冰的饮料，牛英俊就像一个度假的游客那样，躺在了海边的沙滩上。当然，不能就让牛英俊一个人暴晒在日光下，潘小姐也穿着秀三围的衣服，躺在了牛英俊的旁边。海边的日出特别壮观，给了牛英俊很多海市蜃楼般的遐想。斩男色的霞光染红了天空，让白云显得更加神圣了。呼吸着异国情调的空气，仰望着同一片蓝天，自然会有一番别样的情趣。黄色的遮阳伞下面，传来了潘小姐娇滴滴的声音，那声音悉悉簌簌的，就像是揉皱了一把塑料袋。“我们公司是小成本，再加上现在全球疫情，老板也是一肚子苦中啊。如果像这样产量减半的话，我们公司恐怕很难维持。”

潘小姐本来是仰望着蓝天的，但说的激动，于是就把脸转向了牛英俊：“所以务必请牛先生下点功夫，尽快帮我们把问题解决了。”

“这个事儿啊，不是我不帮忙，之前在车间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们的机器什么故障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修？”

牛英俊轻轻叹了口气：“我夹在中间很为难的。”

“你别看我们公司的规模不大，但是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打开东南亚的市场，就会再建几家分厂，到时候还会从你们公司购买设备的。”

牛英俊一听说还有业务前景，于是就把口吻放宽了：“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了，回去之后，我会尽量帮你们争取，但是最终结果如何，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们打保票。”

潘小姐拿起她的包包，一边在包里面鼓捣着，一边跟牛英俊说：“老板说了，不会让牛先生白忙的，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牛先生带回去做个纪念吧。”

说话间，潘小姐从包包里面拿出一个长条形状的首饰盒，递到了牛英俊的面前。其实牛英俊知道，盒子里面一定是好东西，但是却假装不知道的的样子，很礼貌的接了过去：“既然是特产，又是纪念品，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牛英俊嘿嘿的笑了笑：“替我谢谢你们的老板吧。”

牛英俊刚刚把礼物接过去，潘小姐就紧跟着问道：“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答复？”

“这可不好说，尽快吧。”

牛英俊还想含含糊糊的搪塞过去。但是，既然给了东西，潘小姐讲话就立刻变得硬苛起来：“别尽快呀，说准了，几天？”

正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牛英俊也不例外，于是就说：“来来回回的，我估计最快也得半个月吧。”

“半个月！我的天，你还不如直接说半年呢！”

潘小姐惊讶的大叫起来，引来海滩上很多好奇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人出什么事儿了呢。其实潘小姐是故意的，她假装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在牛英俊的耳边嘀咕着：“半个月不行，半个月之后我们厂估计都关门了。呐，三天，三天之内给我们答复，怎么样？”

“三天！”

躺平的牛英俊也激动的坐了起来：“三天怎么够，就算是上吊也没这么快呀！”

潘小姐撒娇般的撅起了嘴巴：“帮帮忙吧，我知道牛先生一定有办法的。”

“帮忙归帮忙，但是不可能这么快。”

“那五天，五天怎么样？”

“我大老远飞过来，你也得让我喘口气呀。”

“那一个星期？”

潘小姐忽闪着长长的假睫毛，满脸期待的注视着牛英俊：“就一个星期，不能再多了。”

此时此刻，潘小姐在牛英俊的眼里，就像是一个万圣节要糖果的小孩子，牛英俊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把头转向大海，一脸惆怅的愣了愣，然后一咕噜站起身，拿着他的物品，迈开大步，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就听潘小姐在牛英俊的背后，大声说道：“牛先生，你要去哪里呀？！”

“我这就回酒店订机票，赶今天晚上的航班回去。”

“那我们的事情呢？”

“你不是说一个星期嘛！”

就这样，牛英俊走了，带着一个很难办的售后问题，和首饰盒里面的一条纯金项链，走了。潘小姐勾起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后拿起加冰的饮料喝了一口，又重新躺在了沙滩上，心旷神怡的仰望着斩男色的红霞，和神圣的白云……牛英俊暗暗下定决心，在返航的飞机上，坚决不打瞌睡，然而，夜里的航班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很快就把牛英俊弄困了。夜间飞行是很神奇的，它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法则，仿佛瞬间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整个宇宙都化成了黑暗，虽然距离月亮那么近，但却看不到皎洁的月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牛英俊隐隐约约的，被一些嘈杂的声音吵醒，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愣愣的注视着旁边座位的乘客，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于是就问旁边的乘客：“巴拓少校呢？”

旁边的乘客显然是没弄明白牛英俊的意思：“你说什么？你问哪一位？”

牛英俊向机舱里面看了看，机舱里面人数不多，很多座位都空着。最刺眼的，就是靠窗那边的几个年轻的女人，头发弄的五颜六色的，身上的衣服花里胡哨的，讲话的样子特别嗨，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在牛英俊还想再睡一会儿的时候，飞机却平稳的降落在了家乡的机场，整个飞行的过程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在这好几个小时里面，牛英俊没做梦，没穿越，也没遇见鬼。“让让，让让，让我先过一下……”牛英俊推搡着那几个潮装女人，从她们中间，硬生生的挤了过去，然后就像逃命一样，一溜儿小跑的走下了飞机。这么一通折腾，天都快亮了，斩男色的霞光笼罩着大地，让牛英俊感觉有些不真实，但是无论怎样，他总算是活着回来了。核酸检测并没难住牛英俊，他以一个阴性的好成绩，幸免于难。只是幸运不会永远跟着他，照这样飞来飞去，迟早有一天，牛英俊会阳了的。牛英俊从机场走出来，转身把行李箱放在身边，然后掏出手机，一边拨着通讯录上的一个号码，一边往嘴巴里面塞了一支香烟。燃烧的尼古丁弥漫在牛英俊的眼前，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夹着烟蒂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喂，内个谁呀，起来了吗？”

电话接通了，牛英俊首先打了个招呼。“是牛哥啊，这么早什么事儿？”

讲话的是一个没睡醒的声音。“我回来了，刚下飞机，你开车过来接我吧，我请你去吃煎饼果子。”

“我还困着呢，你叫出租车吧。”

“我从马来西亚回来，万一那个啥的话，会传给司机的。咱得道德点儿嘛，无论是公交，还是地铁，所有的交通工具都不适合我，我也不能从机场走着回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你过来接我最保险。”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有些无奈：“那好吧，你在机场门口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话说，这个开车去接牛英俊的人，名叫米光，是牛英俊在单位的一个CP，也就是搭档，两个人在一起嗑了好几年了，相互之间有一定的默契。牛英俊在机场门口，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基本上阳光都灿烂了，米光才急急忙忙的赶到。牛英俊的嘴巴里面，一个劲儿的说谢谢，然后就钻进了米光的汽车。米光抓着方向盘，问牛英俊：“咱们去哪儿？我是送你回家，还是送你去公司？”

“这样，你先带我去找一个厕所，1940号公厕，完事儿我请你去吃煎饼果子。”

米光一脸的茫然：“牛哥你尿急吗？机场里面有厕所。要不咱去最近的肯德基也行，干嘛非要去1940号公厕呀？”

“你不懂，这是机密。这样，你先开车，路上我跟你慢慢说。”

尽管米光一头雾水，但车子还是启动了。就这样，随着发动机的“隆隆”声，和一片灰蒙蒙的尾气，牛英俊坐着米光的二手车，消失在耀眼的阳光之中……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米光开车带着牛英俊，转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找到1940号公厕。正赶上车辆的出行高峰，公路上有些拥堵。天上没有飞机，路上没有装甲车，一切都显得特别和平，只是时不时的会看到，牛英俊从车上下来，不厌其烦的跟行人问路。“大爷，麻烦问一下，1940号公厕在哪里？”

大爷摆了摆手：“不知道啊，你去问别人吧。”

“哦好，谢谢大爷。”

牛英俊赶紧又去问别人：“大姐，你知道1940号公厕怎么走吗？”

“你问公厕啊，呐，马路对面就有一个，快去吧小伙子。”

“不是，我是问1940号公厕。”

“1940号……”大姐想了想：“没注意厕所还有编号啊。”

“哦，那算了，我再问别人吧。谢谢大姐。”

牛英俊向周围看了看，估计那些行人也不知道，于是一溜儿小跑，找到了最近的一个交警。“警察同志，麻烦跟你打听一下，1940号公厕怎么走？”

交警眉头紧锁想了半天，大概是没想起来，于是就反问牛英俊：“你非得上1940号公厕？别的厕所不行？”

牛英俊一想，这个问题让他怎么解释呢，然后就胡说了一句：“女朋友约我在1940号公厕门口见面儿，但是我不知道在哪儿。”

警察又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然后就给牛英俊出主意：“那你打电话给你女朋友，问她在哪儿不就完了嘛。”

牛英俊万万没有想到，警察会提出这么刁钻的问题，太刁钻了，弄的牛英俊一时间很糗，他支支吾吾费了好大劲，才想起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是啊，我这不一直给她打电话嘛，但是她关机了，我估计，可能是她的手机没电了。”

交警还挺热情，就说：“这样吧，我用对讲机给你问问其他的交警，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1940号公厕在哪儿。”

交警问了好长时间，问来问去，都说不知道，交警无奈的朝牛英俊摇了摇头：“你要找的地方太隐蔽了。你女朋友约哪儿不行，怎么就非得约厕所门口呢？”

“警察同志我跟你讲，女朋友的话就是圣旨，她说约厕所见，就得约厕所见，你说我敢反对嘛。”

牛英俊做业务的，脑子转的快。警察听罢，深表同情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给牛英俊想了个办法：“你这样，你去问问环卫工人，他们每天打扫卫生，可能对公厕之类的，比较熟悉。”

牛英俊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觉得警察的话很有道理：“警察同志，你说的太对了，我这就去跟环卫工打听打听去，谢谢警察同志。”

午后的大街总是感觉特别晒，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路灯，世界笼罩在明媚之中，就连影子都显得格外的温暖。就在那骄阳似火的视平线上，环卫工人季有途，蹬着三轮车，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三轮车的车筐里面放着一个二手的收音机，收音机里面吚吚哑哑的，不知道播放的是什么地方戏。季有途一边蹬车，一边跟着收音机，慌腔走板的哼哼着……突然！牛英俊慌慌张张的冲了过去，摊开双臂，拦在了季有途的三轮车前面。季有途吓了一跳，来不及停车，便急忙从座位上跳了下来。牛英俊见状，赶紧上前打听：“师傅，麻烦问一下，你知道1940号公厕怎么走吗？”

季有途昂起脑袋，稍微想了想：“你是问1940号公厕啊……”季有途说着抬起手，指了指：就在前面路口，那不有个公交车站嘛，看见公交车站还往前，有个小眼镜店，就在小眼镜店和农贸市场的中间。我记得好像是1940号公厕，你过去看看吧。”

牛英俊一听，非常惊喜，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环卫工，还真知道。于是一个劲儿的谢谢，之后就回到了米光的二手车里，随着发动机的“隆隆”声，和一片灰蒙蒙的尾气，消失在骄阳似火的视平线之中……